明月临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见他满脸认真,憋着的气一下子就泄了。
他当着她的面说她是他未婚妻。
小腿向前晃了晃,鞋尖触碰到他衣角,她往后挪了挪,瞄他。
掌心下的脑袋离开,季让舟伸回手,沉静的双眸注视着她:“手链,喜欢吗?”
“喜欢。”明月临朝他扬起手,白皙手腕上赫然是他送的那三条手链之一,目光触上他深邃的眼眸,她顿了下,垂头拨了拨手链上的珠子,“漾轻姐姐挑的都很好看。”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她好像难以和他对视太久,说不上是心慌还是心悸。
季让舟眸光微动,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将手负在身后,“那可还讨厌我?”
明月临“咻”地抬头,“你一直在想我还在不在讨厌你吗?”
他垂眸,无声望进她明亮的眸中,点头。
明月临往前挪了点,“你很在意我讨不讨厌你吗?”
他不说话,默认。
明月临戳了下他手臂,“说话呀,季古董。”
“嗯。”
明月临唇角翘了下,却道:“还是有点讨厌。”
“为何?”
她抬抬下巴,轻哼:“颇有闲暇是什么意思?你有空就来找我呀,我可不会去找你。”
“好,日后我去找你。”季让舟抬手,手指垫在她脑袋一侧,微微用力,让视线乱飘的人转向自己,“看我。”
“为何叫我季古董?”
明月临眼睫忍不住颤了下,“早些年我们府上有位老夫子,很严肃古板,你性子比较像他,还有,你不说话的时候冷冰冰的,很怵人。”
但她不敢看他并不是怵他。
“怎么,我不能这样叫你嘛?那我还是叫你季大哥?”
季让舟沉吟片刻,面色随之放缓,“随你怎么叫。”
见他神色有变化,明月临用手指勾了勾他袖子,小声问:“说我是你未婚妻……是什么意思?”
看出她眼里的期待和试探,季让舟眸色微深:“我不再将你当成妹妹,即便如今你不愿再继续这桩婚约,我也不会退婚。”
听出了言外之意,她得寸进尺地问:“为什么不退婚?你不是说尊重我的意愿吗?”
季让舟往前走了一步,俯身靠近她,“小临。”
明月临手撑在榻上,手腕借力往后挪。
季让舟握住她手腕,盯着她的眼:“你想听什么?”
他带来的压迫感满满,她忘了动作,有些僵地坐在原地,侧头看被他握住的手腕,用了点力试图抽走,“靠那么近做什么?”
季让舟手指收紧,等她再次将目光投回来时道:“此前往后,我唯有你这一个未婚妻,不允许你退婚。”
明月临心口忽而一麻,看着他怔忪半晌:“好吧,不退就不退。”
虽不提心悦和喜欢,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了。
顿了下,她又道:“我不讨厌你。”
季让舟唇角不明显地提起,松开她的手腕,顺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别不见我。”
“哦。”
他直起身后退,有风从窗外吹来,吹散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湖面上的涟漪一圈圈往外扩散。
明月临悄悄呼出一口气,感觉有些热。
见他仍在看她,明月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要不要坐?”
季让舟撩起衣摆,坐在她身旁。
她拿过一旁的玉版扇,用扇头戳戳他手背,使唤他:“我热,你给我扇扇。”
他看了眼扇子,伸手握住扇柄,掌心边缘触碰到她的食指。
明月临缩回手,觑他。
季让舟只是手上一顿,面色依旧没有变化,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风一阵阵的带来凉意,明月临满意了,朝坐在角落中背对着他们的棋言喊:“棋言,我要吃酥山。”
棋语用胳膊肘推了下棋言,“姑娘叫你呢。”
棋言朝明月临的方向行了个礼,将酥山端过去,又快速回来,和棋语假装看风景。
明月临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酥山,转头迎上他无声的视线,手腕往前一递,“你要吃吗?”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明月临又默默将手往回缩了缩。
咳,投喂梨姐姐习惯了。
季让舟摇头,若仔细看,便能看到他眼中藏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回应后,明月临不再理他,边享受着他的扇风边吃酥山。
季让舟单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呷慢啄。
不远处被以“你娘找你”的借口带走的宿星隅知道自己被骗了,气呼呼地和季漾轻告状。
季漾轻看了眼开窍了的弟弟的方向,笑着将儿子带下二楼,“那我们不理舅舅,我们下去玩。”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下去了,除了角落候着的几个丫鬟,就只剩明月临和季让舟了。
吃完酥山,明月临觉得不那么热了,问季让舟:“你热不热?”
“不热。”
“好吧,正好我不用累手给你扇。”明月临往他的方向凑了点,看着他的侧脸叫了一声:“季古董。”
季让舟侧眸。
“没什么。”她嘻嘻一笑,眼睛一转道:“我过几日要去朝州了。”
“我知道。”看着她近在眼前的脸颊,季让舟不握扇的手手指动了动,又压下。
“然后呢?”
“等你回来。”
明月临脸颊鼓起,不满地斜他。
季让舟唇角微提,用扇子轻轻按了下她脸颊,“会如你所愿。”
明月临推开扇子,没有不高兴了,嘟囔道:“不要戳我。”
“嗯。”季让舟继续给她扇风。
她看了看他,又撇过脑袋,扭过身子趴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感受着他落在身上的视线,明月临忽然觉得,他即便不说话,好像也没她从前认为的那么沉闷了。
季让舟抬手摸摸她脑袋。
她回头看了下他,拿过榻边桌子上的那盘荔枝,剥开一个,又拿了两个塞到他手上。
“听梨姐姐说,岭南刚采摘下来的荔枝,果肉是晶莹剔透的。”渡州就在岭南,当初梨姐姐过来,翻山越岭的。
“嗯。”
明月临将果肉吃了,“你就只知道嗯。”
但声音听着没有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