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寿宴正式开始。陆老太君在儿孙的簇拥下,满面红光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一番繁琐的贺寿仪式过后,便是开席。
菜品流水般地送了上来,山珍海味,佳肴满桌,看得出主办方是用了心的。只是在陆微澜看来,这些菜肴大多重油重色,调味也偏浓郁,远不及她平日里在自己小院捣鼓的那些清淡合口的现代菜式。她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尝了尝几道看起来还算清爽的素菜,便放下了玉箸。
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有心人的眼睛。坐在她身旁的陆茗烟见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心中暗自冷笑,觉得她定是又在故作清高,嫌弃旁支的酒宴不够精致。
而斜对面的张氏,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扬声道:“哎呀,二小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府上的酒菜不合胃口?这可都是老太君特意吩咐大厨房精心准备的,样样都是新鲜采买的好料呢。”
她这话一出,同桌以及邻桌不少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到了陆微澜身上。就连主位上的陆老太君,也闻声望了过来。
王氏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狠狠瞪了陆微澜一眼,压低声音道:“微微,休得无礼!长辈面前,怎可如此挑剔?”在她看来,陆微澜此举无疑是在打主家的脸,也让自己这个做继母的面上无光。
陆微澜心中无奈,她只是单纯觉得油腻,不想多吃罢了,怎么就成了挑剔无礼?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太多。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对身旁的贴身丫鬟青衿使了个眼色。青衿会意,躬身从随身携带的食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盅,放到了陆微澜面前。
那白瓷盅上覆着盖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随着盖子被青衿轻轻揭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香气便弥漫开来。众人好奇望去,只见盅内盛着半透明的羹汤,晶莹剔透,里面点缀着几颗红色的枸杞和细碎的桂花,看起来清爽怡人,与满桌的油腻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张氏狐疑地看着那盅东西。
陆微澜拿起配套的银质小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细细品了品,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让张伯母见笑了。并非是府上的酒宴不好,实在是侄女前几日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适,太医特意嘱咐过,饮食需得格外清淡,忌油腻辛辣。这是家中小厨房特意为我备下的冰糖雪梨银耳羹,说是有润喉去燥,清肺止咳的功效。侄女也是怕扰了大家的兴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诸位见谅。”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解释了自己为何不动桌上的菜肴,又点明了自己是因为身体不适,并非有意怠慢。那冰糖雪梨银耳羹听起来也是个正经的滋补吃食,让人挑不出错来。
张氏被她这番话堵得一滞,心中暗骂这丫头滑不溜手,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如此,倒是我们误会二小姐了。只是没想到二小姐出门赴宴,还需得自带吃食,当真是金贵得很呐。”她特意在金贵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意在讽刺陆微澜娇气。
陆茗烟在一旁听着,也是撇了撇嘴,心道这二姐姐的花样可真多,连生病都生得这么恰到好处。她可不信什么风寒之说,定是这陆微澜又想搞什么特殊,博取关注。
陆微澜仿佛没听出张氏话中的讥讽,依旧是那副温和浅笑的模样。她又舀了一勺银耳羹,状似无意地说道:“说来也巧,我瞧着邻桌的七祖母方才似乎也咳嗽了几声,想来也是秋燥上火所致。青衿,你将食盒里剩下的那份银耳羹,给七祖母送去一份,也算是我这个做小辈的一点心意。”
她口中的七祖母,是族中一位年事已高、颇有威望的老太太。那位老太太方才确实因喉咙不适,轻咳了几声。
青衿应了声是,又从食盒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盅,恭敬地给那位七祖母送了过去。七祖母本有些意外,待听了青衿的解释,又闻到那银耳羹清甜的香气,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连声道:“好孩子,有心了。”她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甘甜润滑,喉咙顿时舒服了不少,更是对陆微澜赞不绝口。
如此一来,张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本想讽刺陆微澜娇贵,结果人家转头就将娇贵的吃食分给了德高望重的长辈,还得了称赞,反倒显得她这个挑刺的人有些小家子气,不识好歹了。
王氏见陆微澜此举不仅化解了尴尬,还意外赢得了长辈的好感,心中的不满也消散了些许,只是依旧觉得这个继女的心思实在太多,让人看不透。
陆微澜则施施然地继续品尝着她的银耳羹。这银耳羹自然不是什么小厨房做的,而是她空间里用现代厨具和精选食材精心熬制,再分装到这些古色古香的瓷盅里的。银耳用的是上好的丑耳,胶质丰富,枸杞也是宁夏的大颗贡品,冰糖的分量恰到好处,既清甜又不腻人。这种口感和品质,是古代的小厨房轻易做不出来的。
她悠然地享受着自己的特供美食,任由周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转。羡慕也好,嫉妒也罢,都与她无关。她只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委屈了自己的胃,才是最不划算的事情。至于别人的看法,呵,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