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老太大惊失色,“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老头也急得直跳脚,
“丰收,我们刚才可是说好的,你休了桂香,这债就一笔勾销了啊!你这么大个村长,咋能说话不算话?”
徐丰收面无表情,
“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商量怎么还这笔钱,二选一是之前的事,我说过,胡搅蛮缠的后果就是两者都要选,我从不开玩笑。李村长,这借条你都看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您做主吧。”
此话一出,李家人个个面色大变,李伟吓白了脸,王小莉也阵脚大乱,一百多两银子的借款,几乎要了他们全家的命!
徐丰收的身侧站着李家村的李村长,他比徐丰收年长不少,须发花白,和蔼的目光中隐有精光,
李村长的声音慈蔼中带着威严,
“一共一百一十六两银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李狗蛋,你就别赖了。”
李狗蛋就是李老头的名字。
李老头是一脸的苦色,双手一摊,
“村长呦,我是真没钱啊,我们真没钱!村长,你也是知道我家的日子,哪有一百一十六两啊,你把我卖了也不值啊!”
李村长可不吃他这一套,板着脸说:
“还不起就卖宅子,卖地,能还多少还多少!人家徐村长都找来了,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给咱李家村丢人。”
李老头还要狡辩装糊涂,李村长知道他的本性,索性警告道:
“我现在是跟你好好说,咱几个坐下好好商量着这债怎么还,你老小子要是再跟我搁这耍赖,徐村长手里可是有借条的,逼急了人家告上衙门,衙门上的人可没那么好说话,到时候你们又得还钱,还得挨板子!”
被李村长这一吓唬,李老头顿时就哑火了,憋得那一张老脸成了酱紫色。
李家人顿时也都大眼瞪小眼的,李伟急了,急赤白脸地对着李桂香大吼:
“三姐你说话啊!你要逼死全家才高兴吗!”
李桂香精神有些恍惚,徐丰收从头到尾都没给她一个眼神,他真的如此绝情?
李桂香张了张口,因为今天哭的太多,她嗓子里疼得厉害,
“相公,你别闹了好不好?我想回家了……”
徐丰收的眼眸微颤,看向她如今凄惨狼狈的样子,他的心里并不高兴,
他叹了口气,“我已经不是你相公,徐家也不是你家了。以后过得好过得坏,都是各人有各命,你自己保重吧。”
李桂香顿时泪如泉涌,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你真不要我了?”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是泣不成声。
徐丰收沉默良久,不去看她祈求的眼神,
“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可是你的心不在徐家,仍然在娘家。你帮娘家也就算了,可是你对虎子和莲儿也没有真心,全是假意,我还留你干什么呢?”
李桂香浑身一震,“那天,你果然听到了。”
她和芳草躲在屋里说他们坏话的时候,从那天徐丰收就变得很奇怪,原来他真听见了,原来他从那时候对她的感情就逐渐变淡了,
怪不得现在说休她就休她,
徐丰收,早就不爱她了……
李桂香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桂香晕了,也不耽搁徐丰收向李家人要账,有李村长这个村长坐镇,李老头也不敢再胡搅蛮缠了,
最后,他们掏空了家底子,东凑西凑的,终于凑出来七十六两银子,这是他们全部的身家。
徐丰收觉得无比可笑,“你们有七十六两,却还要去我家借十两,怎么,天赐上学你们是一分钱不想花,全让我供?”
王小莉哭得眼泪一把把,“是三姐自己说愿意供的,谁知道……”
其他人也都垂头丧气的,吊丧个脸。
徐丰收知道再逼也逼不出来了,要是真把这一家子逼到卖地卖房的地步,赶狗入穷巷,得遭狗咬。
他掏出六两扔在桌子上,留给他们点傍身钱,将七十两塞进自己腰包,
“剩下的账也不是不可以一笔勾销,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既然我和李桂香已经不是夫妻,我希望她不要再回熊岭村闹去,你们要是管不好闺女,这账我还会回来要的。”
徐丰收不想黏黏糊糊地继续纠缠,既然休了,那就一刀两断,闹起来了让乡亲们看到也丢人。
李老头一把抓住那六两,连连答应下来,
六两也是钱,总好过一文没有的强。
徐丰收对李村长道过谢之后,才赶着马车回了熊岭村。
李老太坐在地上哭,王小莉趴在榻上哭,李老头和李伟垂头丧气,屋里的李慧慧和李天赐早就被吓傻了,根本不敢出来。
李伟捏着拳头,突然爆发,
“你们赶紧把她卖了吧!让她回来干什么!丧门星!”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李桂香。
王小莉一把拽住李伟的衣袖,
“不行,虽然三姐被休了,可是芳草还在徐家呢,只要有孩子在,这关系就断不了,时间长了,说不定三姐还能回去,
要是真找媒婆把她嫁出去,她这把年纪又嫁过两次,只能配个瞎的瘸的,谁还能比徐丰收强啊?”
李老太可不信,
“休都休了,那个天杀的徐丰收都说不要她了,还能让她回去?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就是个强盗土匪啊他!”
王小莉擦了擦眼泪,连忙安抚说:
“爹娘,你们先别急,就算徐村长没有再把三姐接回去的心思,可是有芳草在徐家啊,有个村长爹,芳草以后肯定嫁得好,说不定还能嫁到城里去哩!”
“三姐就算不嫁人了,以后也能享到芳草的福,要是我们真把三姐嫁给个瞎的瘸的,那芳草不就更恨死咱?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老太咬牙切齿,
“芳草那个贱丫头!她恨我们恨的厉害呢!不就是冬天嚷了她几句,她就这么记仇,就是她说让徐丰收必须来要债的!恨?那就让她恨去吧,我才不管她!”
王小莉并不赞同,
“娘你仔细想想啊,现在三姐在咱家,芳草就算再记恨我们,她能不管她自己亲娘吗?”
此话一出,李伟愣了下,也回过味儿来了,
“是,小莉说得对,暂时不能让三姐嫁,一个三嫁的妇女,彩礼肯定也没有多少,要是真把她嫁给别人家,那以后芳草孝敬的东西也是别人家的了。”
李老太没好气地撇了下嘴,
“那就让她在家里就这么住着?咱家没钱了,可养不起这么多人了。”
一想起被徐丰收搜刮走的那七十两,李老太就心疼得厉害。
“那肯定不能让她闲着,得跟我学织布。”王小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