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面”一经推出便风靡洛南,不仅达官显贵争相购买,就连寻常商贾、军中士卒,乃至市井百姓也纷纷解囊。究其原因,无外乎此面携带便利、饱腹耐饥。
眼见生意红火,各家商号竞相效仿,却在调制粉包时屡屡碰壁。任凭他们如何调配,那滋味总不及辛家工坊的“浮玉面“来得美味。
辛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日渐红火,娇娘索性将一应事务全权交由辛平打理。
自己终于可以安心在家躺平,享受几日清闲时光。趁着这难得的闲暇,她总算有空好好认识自己亲自挑选的四个丫鬟。
其中唤作雨兰的,曾在富商家当过二等丫鬟,举止最为得体;宝丫和小红都是农家出身的姑娘,朴实勤快;最特别的要数那个七八岁的小蝶,一团孩气未脱。
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却生得粉雕玉琢。人伢子本只是拿她充数,盘算着日后养大些能卖个好价钱。娇娘见她天真可爱,又怕她将来被卖到腌臜的地方,便执意要买下。
人伢子见状急得直搓手:“小姐,这丫头还一团孩子气,买回去也干不了活,您这买卖可要亏本的啊!”
娇娘闻言轻笑:“亏不亏本是我的事,今你既然把这丫头带来了,我又选中了,你就得把人给我。毕竟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
人伢子还要再说,娇娘却来了脾气。
“怎么?”娇娘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着案几,“莫非你这'童叟无欺'的招牌是挂着玩的?”说着突然拍案而起,“既如此,这批人我们辛府都不要了!”
万般无奈之下,人伢子只好留下了小蝶。
娇娘让雨兰做大丫鬟管着一应大小事物,还特意嘱咐道:“小蝶还小,平日就跟着你学规矩,粗活一概不用她沾手。”
有了丫鬟伺候的日子,倒让娇娘品出了几分富贵闲人的滋味。
每日晨起,雨兰便捧着温水巾帕伺候梳洗;宝丫最拿手的是烹茶,在娇娘的指点下还能做出奶茶;小红手巧,梳的发髻连城里最时新的式样都能仿个八九分;年纪最小的小蝶虽然是个孩子但是做事也十分勤快。
这日小蝶捧着新沏的茉莉香片进来,门槛绊了脚,热茶泼了满手,青瓷盏“啪”地碎在地上。娇娘还未起身,那孩子已“扑通”跪在茶渍里,浑身发抖:“奴婢该死!”
“你这是做什么!”娇娘一把将人拽起,触到那双烫得通红的小手,心头猛地一揪,“雨兰!快取井水来!”转头见小蝶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的模样,更是心疼。
“小姐别赶我走......”小蝶声音细如蚊蚋。
娇娘用绢帕轻轻按在她手上,叹道:“不过碎个茶盏,也值得这般?”想起现代这般年纪的孩子该在学堂念书,不由放柔了声音:“往后记住,你靠本事吃饭,不必跪任何人。”
“可我……我什么都不会……”小蝶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小蝶小小年纪就被拐子拐了去,那拐子见她貌美便想着养大一点买去烟花之地,赚的多一些。
娇娘目光扫过屋内众人:“你们可有人识字?”
宝丫和小红茫然摇头,雨兰犹豫着福了福身:“回小姐,奴婢...只识得自己的名字。”
“那便这么定了。”娇娘指尖轻扣案几,“往后每日申时,你们都到书房来,我教你们认字。”见众人面露惊色,又添了句:“识了字,日后看账本、记采买也便宜。”
雨兰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小蝶就要行礼,却被娇娘抬手止住:“既说了不必跪,往后见我也不必行大礼,寻常问安便是。”
娇娘明白,在这礼教森严的世道里,若贸然与她们说什么“女子独立”“众生平等”,非但无益,反倒可能害了这些丫头。
思量再三,她决定从最实际的开始——教她们识字明理。字认多了,眼界自然就开了;书读通了,心思自然就活了。
待到那时,即便不能挣脱这世道的枷锁,至少也能在方寸之间,为自己挣得几分从容。
得知娇娘开了“学堂”,林如意也主动跟着学习。
她格外勤勉,每日学罢归去,总要就着烛火将当日所习的字反复摹写。
辛平自幼得父母悉心教导,一手楷书写得极是工整,常在林如意临帖时从旁指点。一个教得耐心,一个学得认真,红袖添香间,倒也别有一番缱绻情致。
然而就是这么恩爱的两人,竟也有人想要插足。
这日清晨,林如意与娇娘相约去城外的观音庙上香,林婶和方圆圆去了酒楼。
如意临行前,特意嘱咐贴身丫鬟翠柳好生照看她临了一半的字帖,莫要让风吹乱了。
谁料这翠柳早就对温文尔雅的辛平起了心思。见主母出门,便刻意换了身桃红衫子,端着新沏的龙井茶往书房去。
辛平正在批阅文书,忽闻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抬头见是翠柳扭着腰肢进来,不由蹙眉。
“老爷辛苦,喝口茶歇歇吧。”翠柳将茶盏搁在案上,故意俯身时露出半截雪白的颈子。
辛平立刻侧过身去,沉声道:“放下就出去。”
翠柳却不死心,假意绊倒往辛平怀里栽。辛平迅速起身避开,翠柳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快来人,把这不知规矩的丫头拖出去。”辛平冷着脸掸了掸衣袖,“等夫人回来发落。”
翠柳见计谋败露,竟狠下心来,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半截雪白肩膀,作势就要往辛平身上扑去。
辛平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放肆!”门外小厮闻声冲进来,见状连忙架住翠柳往外拖。翠柳犹不死心,挣扎哭喊道:“老爷既已碰了我,怎能不认?”
傍晚林如意回府,刚踏入院门,便听闻此事,登时气得指尖发颤。她强压怒火,命人将翠柳带上来问话。
翠柳跪在地上,鬓发散乱,却仍咬定道:“奴婢已是老爷的人,求夫人成全……”
辛平闻言大怒,冷声道:“胡言乱语!我何曾碰过你?”
林如意胸口起伏,勉强扯出一丝笑,对辛平道:“若真成了事,我也不会拦着,老爷多个人伺候,本是好事。”可话音未落,眼圈却已微微泛红。
辛平见她这般,又急又恼,猛地一拂袖:“你竟不信我?”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林如意怔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泪终是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