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求您网开一面……”
生产部陈总杵在沈烬巨大的办公桌前，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背脊早已湿透。
宽大的桌面上，散落着一堆五颜六色的拉布布公仔，无一例外，都带着明显的瑕疵——脱线、染色不均、五官歪斜。
沈烬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绿色拉布布挂件，金属环套在他冷白的中指上，在顶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他面容沉静，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一个批次的良品率只有80%。陈总，你的生产管控烂成这样，德不配位。我给你两条路。”
陈总浑身筛糠般抖着，大气不敢出。
“要么，你自己收拾东西滚蛋。要么，”沈烬抬眼，眸中寒光一闪，“我叫保安‘请’你出去。”
陈总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声音发颤：“沈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前阵子我住院，底下人胡来，加上这是新品，设备调试没到位……我保证！第二批绝对不会有问题！”他几乎要竖起手指赌咒发誓。
沈烬唇边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充满不屑：“留下来？等着你继续跟姜玉妍沆瀣一气，给我使绊子吗？”
话音未落，沈烬抄起手边一个厚重的文件夹，猛地朝陈总脑袋砸去！陈总躲闪不及，“砰”一声闷响，文件夹棱角狠狠砸在他眉骨上，瞬间红肿一片。
“滚！”沈烬的怒喝如同惊雷。
陈总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办公室，狼狈不堪。
刚出门，差点与匆匆赶来的魏阶撞个满怀。
沈烬的目光刀子般落在魏阶脸上。魏阶心头一紧，硬着头皮汇报：“烬哥，兄弟们把港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温晴。像是有人刻意在帮她藏匿行踪。”
沈烬把玩挂件的动作骤然停住，眼神锐利起来：“老头子干的？”能有本事在他眼皮底下藏人的，除了沈凛，他想不出第二个。
魏阶摇头：“不像沈董的手笔。”
沈烬沉默片刻，转身面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港城繁华的夜景，万家灯火在他脚下铺陈，却映照出背影的孤寂。“你说，”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她为什么要走？我对她还不够好？”
魏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头发紧。
这话他没法接。
温晴对烬哥，怕是畏惧远多于喜欢。
但这话，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口。
温晴失踪后，沈烬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活像进入了更年期，兄弟们个个提心吊胆。
幸好沈烬并未追问这个“死亡问题”。他重新坐回宽大的皮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惯常的冷厉，直接下达指令：
“1.设计拉布布系列盲盒。2.在所有重点商圈、交通枢纽铺设盲盒售卖机。3.找顶级流量代言。4.压缩市场投放量。把这个Ip的价格给我炒上去！”
能不能赢就看这一把了。
魏阶领命，目光扫过沈烬桌面上那几盒熟悉的药。以前烬哥抵触得很，现在却像换了个人，不用提醒，每天定时吃药，定期去看心理医生。
虽然依旧阴郁，但那股濒临失控的狂躁感，确实收敛了不少。
魏阶退出去后，办公室重归死寂。沈烬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方盒。“啪嗒”，盒盖弹开，一对设计简约、银光内敛的对戒静静躺在黑色绒布上。
他盯着戒指看了很久，眸色晦暗不明，最终“啪”地合上盒子，狠狠扔回抽屉深处。
温晴，别让我抓到你！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沉寂。沈烬接通，言铮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人声，他扯着嗓子喊：“烬哥！出来透透气？有个兄弟失恋了，哥几个攒了个局，你来不来？”
窗外天色已暗。想到回去要面对空荡荡、死寂的屋子，闭上眼全是温晴的影子，沈烬捏了捏眉心，应了声：“地址。”
没有温晴之前，他不也这么过的？
可现在，那种喧嚣过后的死寂，竟变得难以忍受。
酒吧里，音乐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炫目的灯光切割着迷离的空气。
见沈烬到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他没理会旁人的招呼，径直走向角落最暗处的单人沙发，陷了进去。
楚则蔫头耷脑地窝在卡座里，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仿佛那不是酒而是白水。
有妆容精致的女人试图靠近搭讪，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顾闷头喝酒。
沈烬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倒了杯烈酒，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却压不住心底那股无名火。
旁边，那漂亮女人好奇地问言铮，朝楚则努努嘴：“那位帅哥怎么回事？失恋了？”
言铮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被女人伤惨了。十一年啊！高中就开始谈了，还是那女的倒追的他。他一开始也就玩玩，没当回事。那姑娘呢，掏心掏肺，嘘寒问暖，百依百顺。他跟别的女人搞暧昧，人家不吃醋，还体贴地往他口袋里塞套套！楚则就真以为人家爱他爱到骨子里，连婚戒都买好了，结果呢？人家白月光一回来，立马把他踹了！你猜那女的说啥？说就因为楚则长得像她白月光，才跟他耗了十一年！”
女人啧啧摇头：“傻了吧？真爱你的人，醋坛子早打翻了，恨不得把你拴裤腰带上看着，还能给你塞套套？这不明摆着不爱吗。”
“砰——！”
一声脆响骤然炸开！
沈烬手中的红酒杯竟被他生生捏碎！猩红的酒液混着鲜红的血，顺着他紧握的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喧闹的音乐仿佛瞬间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过来。
“医药箱！快拿医药箱！”言铮急吼。
沈烬却猛地站起身，一把拂开围上来的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看也没看流血的手掌，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酒吧大门。
温晴！等我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黑色跑车如同离弦之箭，引擎发出暴躁的咆哮，猛地蹿入港城的夜色。
车窗大开，凛冽的夜风刀子般灌进来，吹乱他的头发，却吹不散心头的狂躁与一种被尖锐刺中的恐慌。
他漫无目的地飞驰着，旁边的景物飞快地倒退着。
与此同时，街边一家温馨的母婴用品店里。
温晴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目光被橱窗里一套极其可爱的婴儿连体衣吸引。怀孕后，她对这种婴儿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沈烬的跑车呼啸着掠过十字路口。
就在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个无比熟悉的侧影。
他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踩下刹车，急打方向盘！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
然而，待他再定睛望去，人来人往的街头，霓虹闪烁，哪里还有那个身影？
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他过度焦灼下的幻觉。
手机嗡嗡地震动，吵得令人心烦。
沈烬接起电话。
对面传来魏阶急促的声音，“烬哥，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