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斩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档,身形如鬼魅般横移半步,反手一掌拍在吴狠儿胸口。
“咔嚓”一声脆响,吴狠儿像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断了三棵酸枣树才堪堪停下,张口喷出一口黑血,捂着胸口蜷缩在地,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秦痒这时已勉强睁开眼,视线却依旧模糊一片,只看到孙斩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他咬着牙横刀护在身前,脚下踉跄着后退,试图拉开距离。
孙斩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静神”刀在他手中挽出一朵刀花,法力瞬间如潮水般涌遍全身,左腿的僵麻感被强行压下。
下一刻,他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追向秦痒,刀身带起的劲风割得空气“呜呜”作响。
“铛!”
秦痒凭着本能格挡,双臂被震得发麻,长刀险些脱手。
“骤雨!”
他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向后急退,刚要掐诀施展术法,就被如同瓢泼般密集的刀芒笼罩。
孙斩的身影在刀光中若隐若现,每一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逼得秦痒只能施展出迷踪步拉开距离,同时举刀硬挡。
虽然他速度奇快无比,但那些刀芒还是将其瞬间淹没。
秦痒只觉手臂上的酸麻感顿时如潮水般涌来,长刀几乎被崩碎,虎口也被震裂,鲜血开始顺着刀柄往下淌。
“死!”
孙斩收回刀式,身形一闪,直接欺身而上。
“不好!”
秦痒惊呼声未落,孙斩的刀芒已如毒蛇般锁定他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暴喝陡然撕裂枣林:“破风拳!”
孙斩只觉后颈汗毛倒竖,一股凛冽的拳风直逼后心,竟让他生出几分危机感。
他毫不犹豫地放弃即将得手的秦痒,身形急转,“静神”刀反手横挡,刀身堪堪护住背心。
而另一侧,江真不知何时竟然摸到了距离孙斩只有几步之遥!
他方才逃跑时已将爆元丹从画卷之中取出藏于掌心,此刻丹药刚入腹,滚烫的药力正如同岩浆般在法脉中冲撞,逼得他双目赤红如血。
浑身的法力被这股药力强行催鼓,尽数灌注于右拳——那道破风拳虽不及之前那般迅猛,却裹挟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拳风未至,已搅得周围枣叶纷飞。
孙斩瞳孔微缩,他本以为江真早已是强弩之末,却没料到对方竟还藏了一手,更没料到自己竟被其摸到了屁股后头!
刀拳相触的刹那,他只觉一股蛮横的力道顺着刀身炸开,震得他虎口发麻,身形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这一晃,便是生死的转机。
秦痒眼中陡然迸出厉色,哪肯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强忍双臂酸麻,脚下狠狠一跺,整个人随之向前飞起,同时右手并拢成掌,对着孙斩的脑袋猛然落下。
“掌心雷——!”
“噗!” 的一声闷响,孙斩的脖颈处随之发出一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他双目圆睁,死死看着前方,瞳孔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握着“静神”刀的手“哐当”一声松开,长刀坠地插进泥土半尺深。
江真刚握着手腕准备躲开孙斩下一次斩击,抬头便见他竟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在枣树根上,再没了半点声息。
定睛一看,只见对方脑袋上那道被掌心雷击中的地方,已塌陷下去一个深坑。
鲜血正混着脑浆从七窍中缓缓渗出,染红了身下的黄土。
秦痒落地时踉跄了两步,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孙斩,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时竟有些发怔。
他喘着粗气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孙斩的尸体。
对方毫无反应。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对着漆黑的夜空,似乎正诉说着什么。
“刀法不错。”
秦痒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好生去吧。”
江真松开手,瘫坐在地上,看着孙斩的尸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回想起刚才自己从身后偷袭对方的场面,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之感。
关键时刻,还是《无相隐息功》发挥了作用。
他把自己的气息隐蔽到了极限,像个鬼魂一般躲在孙斩视野之外,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好在最终让他等到了。
江真喘着喘着,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胸口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咳出来的唾沫里混着血丝。
爆元丹的药力彻底散尽,法脉又回到了像是被无数根针在扎的状态。
疼的他眼前阵阵发黑,撑着地面的手一软,差点栽倒。
“还能撑住吗?”
秦痒走过来,用刀鞘戳了戳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你偷袭的功夫倒是不赖,连我都没发现你什么时候走到的身后。”
江真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别说这个了,先……先看看吴兄。”
两人相互搀扶着挪到吴狠儿身边,只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胸口塌陷了一小块,显然断了不止一根骨头。
秦痒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还有气,就是伤得重。”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药瓶,从中倒出一些墨绿色的药膏,毫不吝啬的往吴狠儿身上抹着。
江真趁着他在这里给吴狠儿治伤的功夫,踉跄着脚步又重新回到了孙斩尸体旁边,随后放出奇刃,任由其吸食尸体中残余的气血与精气。
片刻后,随着孙斩的尸体被吸成了一具干尸,他的体内也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只不过浑身上下还是疼痛不已,眼下倒也能咬牙坚持。
江真收了奇刃,开始在对方身上寻找值钱的东西,摸了许久,最终只摸出一本古朴的书。
原来的主人似乎对它极为重视,其上每一页纸都被翻的布满褶皱,边角也磨得有些发毛,却被仔细地用牛皮纸包了书脊,还系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红绳。
封皮上的书名很简单,写着《快刀五式》,墨迹新旧交替,似乎小心翼翼地被保存了许久。
光从它那简陋的书名来看,可能没人会在意,但江真可不敢小觑,毕竟孙斩的刀法此刻还历历在目。
如果自己也能习得与他相当的刀法,那……
想到此处,江真的心头不由得一片火热,同时也不禁替孙斩感到有些惋惜。
此人也是仗着自己实力强悍,深夜独自出门在外竟然连疗伤丹药什么的都不揣,若对方不是这般自视甚高,恐怕现在在地上躺着的,就是他们三个了。
江真反手脱下孙斩的衣袍裹在身上,又俯身拾起那柄“静神”刀,顺手将散落的两枚画卷揣回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提着刀,踉跄着走到秦痒身边。
此刻只见秦痒正用一些碎布条给吴狠儿缠胸口,手法算不上利落,却看得出来很小心。
月光透过枣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三人身上,尽是狼狈。
“他怎么样?”江真蹲下身问。
“骨头断了三根,内腑恐怕也震伤了。”秦痒系紧最后一个结,抹了把额头的汗,“这药膏只能暂时稳住伤势,眼下必须找个地方落脚。”
江真点点头,目光扫视着周围,眉头微蹙:“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收拾收拾快走吧。”
秦痒“嗯”了一声,起身试了试,将吴狠儿打横抱起。
他刚受了伤,动作一猛,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你还能走吗?不行我就……”
“能走。”
江真打断他,扶着身旁的枣树慢慢站直,虽仍有些摇晃,却比刚才稳了不少,“你带着他先走,远处还有一大包玄晶,我去取回来。”
说着,他就向着李雪迎尸体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痒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多问什么,眼下也不是询问事情经过的时候,方才几人闹出的动静这么大,恐怕此刻已经有不少玄者向着此处赶来了,若是以几人现在的状况在被盯上,那可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