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真闻言目光闪烁不停,接着问道:“他什么境界?”
李雪迎不假思索地回道:“炼精期八层。”
此话一出,江真只觉自己眉头突突直跳。
“你可知我是什么境界?我只不过是炼精期四层,你竟然让我去对付他?你没做梦吧?”
“你不如干脆直接一刀杀了我算了。”
“好啊!”
李雪迎闻听此言猛地回头!
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一把剪刀。
“你去死!”
剪刀寒光一闪,她竟真的朝着江真腹部狠狠刺来!
江真见状,眼中浮现出一抹不屑之色,不闪不避,任由剪刀尖“笃”地撞上他的小腹,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预想中的血光没有出现。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一击不成,李雪迎动作未停,一下接一下朝着江真腹部捅去。
这一刻,她的眼神疯癫如狂,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积怨都倾注在这把剪刀之上,动作又快又急,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可这把剪刀只在江真的衣料上戳出个浅坑,刃尖刚透过一层浅浅的皮肉,就被肌理死死抵住,再进半分不得。
对此,她根本无可奈何,江真是炼精期四层的玄者。
纵然只是炼精期,但他的躯体早已远超常人,皮肉下的肌理经过精气与法力滋养,坚韧程度比鞣制过的皮革还要强上几分。
寻常人拿着刀剑尚且难伤,何况她这把用来绞花裁布的剪刀,又何况她如今只是个被废去修为的普通人。
江真垂眸看着那把颤动的剪刀,小腹处传来阵阵微麻的触感,像被蚊虫叮了一下。
他淡淡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伤不了我。”
“你……”
李雪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既是羞愤,又是气急。
她猛地抬手戳向江真的脖子,这一下卯足了力气。
江真抬手抓住李雪迎的手腕,她的手腕纤细,隔着衣袖都能摸到骨节,此刻却因用力而绷得紧紧的。
“够了。”
江真的声音很冷。
“即便你再怎么威胁我,我也做不到超出自身能力之外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他稍一用力,李雪迎便痛得闷哼一声,剪刀“哐当”落地,在地上滚出老远。
她被江真攥着腕子,仰起头,发丝散乱地贴在脸上,眼底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浓浓的不甘与怨毒。
“你个废物!”
她突然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江真脸上,“松开我!我有办法!”
江真突然松开手,李雪迎挣脱着踉跄后退几步,撞在桌子上,台上的胭脂水粉摔落一地,瓷瓶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李雪迎扶着桌沿,喘着气,眼神却重新变得锐利,“他为了监视我,最近每晚都会做花头,在香闺中与我私会饮酒,逢时必点一壶‘醉流霞’,我会在酒中下毒,那毒无色无味,能锁住他浑身法力一炷香的时间,但那远远不够,到时就需要你出手。”
“他左肋下有旧伤,是前几年与人搏命时留下的,那里是他的罩门。”
她死死盯着江真:“我会把酒杯故意在桌上磕出三声轻响,间隔半息,不快不慢,你一听见瞅准时机,就立即出手!二者相加,你至少有七成把握直接杀死他。”
“事成之后,你就带着我逃往城外的酸枣林,那里自然会有人接应。”
江真没说话,走上前,弯腰捡起那把剪刀。
铁制的剪刃冰凉,边缘还带着点锈迹,想来是她随手从妆台上拿起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他掂了掂剪刀,“万一你不守信用怎么办?”
李雪迎突然笑了,眼角挤出一丝讥讽:“守信?姓江的,你记住,你没有退路,要么选择帮我,要么我就把你的事情散播出去,让别人把你追杀致死,想来应该也很有意思。”
她顿了顿,声音嘶哑道:“至于我?我这张脸再有几分姿色,也撑不了多久,等陈长老把我送出去,我要么死在乱军里,要么被那大人物玩腻了随手扔掉。杀了他,我还有一线生机,杀不了,你我都得死。”
江真捏着剪刀的手指紧了紧。
此刻的他,就仿佛被一条拿住七寸的蛇,怎么也挣脱不开李雪迎这道束缚。
不妨先假设此事最后成了。
可到时候万一对方还以此来要挟他,那他该怎么办?
江真的心里搅成了一团乱麻,厉声道:“不行,你必须告诉我,如果此事一旦成了,你该怎么保证你不会再用这件事来要挟我?”
李雪迎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种破釜沉舟后的松弛,倒让江真愣了愣。
她扶着桌沿站直身子,抬手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的脖颈线条竟有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你当我还想跟你这麻烦缠身的人扯上干系?”
她嗤道,接着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银质香囊,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錾刻的刀纹,“我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此话一出,江真的眉头挑了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
怀孕了?!
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他有些诧异,想必也是那陈长老没有料到的。
若他真当冤大头,把李雪迎早就消失的“初夜”当成礼品送出,恐怕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人是快刀门的真传弟子,他说等这事了了,就带着我找个远离战乱、山清水秀的地方开家小绣坊。”
江真的目光落在那香囊上,银链上挂着的小铃铛轻轻晃动,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等你真杀了那陈长老,我就会拿着积攒下来的玄晶和银子,跟我的如意郎君远走高飞。”
“到时天南地北,你我这辈子都未必能再见面,我还来要挟你有什么用?”
江真盯着那枚银质香囊看了半晌,指腹在剪刀的锈迹上反复蹭着,忽然低笑一声。
“呵呵…”
“好。”
“我答应你。”
李雪迎似乎早就料到他会答应,脸上无悲无喜,只是淡淡的说道:“待我准备一番,明日正午,你就提前来找我,藏在二楼的客房之中。”
“为什么是正午?”江真有些疑惑的问道。
李雪迎开口道:“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这周围全是黑虎门的人,我可不想此事被有心之人察觉,提前败露出去。”
江真的眼眸闪动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明日正午我来找你,告辞。”
他说完,转身就走,不带半点迟疑。
“站住。”
李雪迎这时突然叫住了他。
江真回过头问道:“还有何事?”
李雪迎思忖了片刻,问道:“我娘真不是你杀的?”
江真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摇了摇头:“不是,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根本不用我动手。”
李雪迎的目光在江真脸上逡巡片刻,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此时屋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轻响,烛光映得她眼底一片复杂。
“罢了。”
她忽然别过脸,声音轻得像叹息,“是与不是,如今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一切,不过都是那和尚的一场阴谋……”
江真听罢,眉头皱的更深:“你说什么?哪个和尚?”
李雪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笑了笑:“呵呵呵,想知道吗?”
“我可是从那些大人物的嘴里翘出了很多东西,很有意思。”
“你要是把这件事办的干净利索,说不定我心情好,就会把小无相山背后的整件事情都讲给你听。”
江真冷哼一声道:“你这不是故意吊我胃口吗?
李雪迎抬手理了理散乱的衣襟,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算不上。不过是觉得,总得给你点额外的念想,免得你临阵退缩。”
江真没接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剪刀重新放回桌子上,随后转身推门而去。
木门“吱呀”作响,将屋内的烛火与李雪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都隔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