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真捂着右臂后退几步,看着尸煞邪的残躯在地上抽搐片刻,彻底没了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嘶——!”
他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到这时小臂上的剧痛才迟迟到来,疼的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垂眼一看,只见小臂上出现了四道寸许长的血淋淋爪痕!皮肉卷曲着,不停往外淌血,最深的地方,甚至能看见骨头。
此刻他哪里还能感受到右臂的存在,方才那一下硬接,骨头即使没断成两截,怕是都裂了。
于是他赶忙操纵三根触须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咬着牙将右臂草草包扎好。
布条很快被渗血染红,他却顾不上细弄,目光落在尸煞邪的尸身上,随后将画卷取出,滴出鲜血对着其一吸,尸体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眼满地狼藉,终是转身离开乱葬岗……
回去的路上还算顺利,没遇到太多波折。
同时好在他身上还有些剩余的银两,经过与城门口的守卫一番“友好”的交涉之后,便进了城门。
等江真再次翻墙回到客栈后院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一身血污混着黑泥,左臂空荡荡的袖管沾满腥臭,刚一落地,带起的气味就让墙角的柴犬夹着尾巴呜咽后退。
客栈那个瘸腿掌柜正坐在院子里劈柴,听见动静回头一瞅,顿时吓了一跳。
“你这……你这是咋了?”
瘸腿老汉拄着一把小斧头直起身,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看着江真胳膊上渗血的布条,又扫过对方裤脚沾着的暗红污迹,手里的斧头“哐当”掉在地上。
“小兄弟,你这是跟人拼命去了?!”
“少问。”
江真声音沙哑,从怀里摸出两个碎银子,丢在老汉脚边。
银子砸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滚了两圈停在柴堆旁。
“去烧桶热水,再备一身干净的衣服。”
老汉盯着那足有三两重的银子,喉结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走江湖的奇人,也懂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这银子够他小半个月的开销,再多嘴就是自讨没趣。
“哎!好嘞!”
老汉麻利地捡起银子揣进怀里,一瘸一拐地往灶房跑。
“我这就去烧,马上来!”
江真没应声,靠着廊柱坐下,右臂的钝痛一阵阵往上涌。
他看着老汉在灶房里忙得团团转,火光映着对方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乱葬岗里那具抱着死孩子的妇人尸体,眉头又拧了起来。
不多时,水汽顺着灶房的门缝往外冒,混着柴火的烟味驱散了些许身上的腥气。
老汉杵着拐杖走出来,嘴里念叨着:“客官,水烧好了,换洗衣物也放好了,就在隔间,我给您多备了两桶,老头子我腿脚不利索,还请您自便,不够再喊我……”
江真点点头,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扶着柱子才稳住。
老汉杵着拐杖紧走两步想上前扶,又被他眼神里的冷意逼退,只能缩着脖子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满身谜团的客人一步步走进隔间,反手带上了门……
转眼接近正晌时分,江真洗完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物,给自己右臂又简单包扎一番后,便转身去找秦痒二人。
“还没起床?”
江真有些疑惑,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二人几乎都是天还没亮就嚷嚷着要出发,可今天却不知为何,都这个时间了,竟连个影子也没有,若不是二人的客房里还传来些许的鼾声,他还以为两个人丢下他自己走了呢。
带着疑惑,他轻轻敲了敲秦痒的房门,等了半晌,鼾声持续不断,半天没人回应。
推门一瞅,对方竟然还在呼呼大睡,连他推开门走进屋子之中也丝毫没有察觉。
走进吴狠儿的房间之后也同样如此,对方睡的四仰八叉,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沉浸在了某种美梦之中。
“该不会是昨晚那曲子的原因?”
江真这般想着上前推了推吴狠儿,没两下他就醒了。
只见其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涣散得像蒙了层雾,直勾勾地盯着房梁,半天没动弹。
江真又推了他一把,他才缓缓转过头,问了句:“到晚上了?醉春楼开门了吗?”
江真心头一沉,心想:“完了。”
“定是叫那姓李的给迷住了。”
“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后劲儿大?”
吴狠儿转头眯起眼看了看窗外,见日头尚足,又把被子蒙在了脸上。
“还这么早,老子再睡会,晚上再叫我。”
说罢,鼾声再次响起,对方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幕给江真整的有些束手无策,一个炼精期六层,一个五层,竟然被一个估摸只有炼精期三层的女子就迷成了这副模样。
江真不知道李雪迎大概是什么境界,或许这段时间不见,对方的实力又精进了也说不定。
可她为何甘愿在春楼里当一个花魁呢?
江真怎么想也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他不介意直接抛下二人,独自动身,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拿着那邪祟的尸身去千机阁领赏才是要紧事。
为避免暴露自身的冥府画卷,他只好从客栈掌柜那借来了一个还算结实的大木箱,把尸煞邪的尸体装进去之后,便独自前往坊市。
坊市还和昨天一样,没什么变化,走了一圈下来,江真也把此地摊主的底细打量的七七八八。
这里大多数摊位都是黑虎门的弟子所设,他们皆身穿一袭黑色劲装,胸前纹着两个烫金大字“黑虎”,腰侧鼓鼓囊囊,想来是藏着家伙。
这些人做生意时眼神总带着几分警惕,时不时扫视四周,若是有客人多问两句,语气便会沉下来,透着股不容置喙的蛮横。
除此之外,还有些零散的小摊,摊主多是些面黄肌瘦的游玄,或是玄镜使,除此之外,还有本地另一个门派的弟子,名为快刀门。
这些人的摊位简陋,摆着些不值钱的物件、草药,甚至还有几样兵器、暗器,与黑虎门弟子那气派的摊子比起来,显得格外寒酸。
江真注意到,那些快刀门的摊主在面对黑虎门弟子时,总是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生怕惹祸上身。
有个卖草药的年轻弟子,不小心挡了黑虎门一个弟子的路,对方冷哼一声,抬脚就把他的摊子踹翻了,各种草药散落一地。
那名弟子敢怒不敢言,只能蹲在地上默默捡拾,眼里满是屈辱。
江真收回目光,没打算多管闲事。
他扛着大箱子一路走进了千机阁。
刚一进门口,那股熟悉的松香气扑面而来,悬赏墙下依旧站着不少人,抬头仔细打量着上面的内容。
此刻那名山羊胡老者正瘫坐在柜台后方,见江真扛着个半人多高的木箱走了进来,抬了抬眼皮,皱着眉头道:“这里不收旧物,去兑宝行。”
江真没说话,只将木箱往柜台前一放,“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算盘珠子乱颤。
他抬手掀开箱盖,一股浓郁的尸气混着血腥扑面而来,山羊胡老者顿时捂住口鼻,往后缩了缩脖子。
“尸煞邪。”
江真声音平淡,指尖在箱沿敲了敲,“乱坟岗的那只,我带来了。”
老者眯眼瞅了瞅箱中蜷缩的两半残躯,眼神顿时变了变,赶忙直起身,从柜台下摸出一本泛黄的账册翻了两页,紧接着便从身后一个小格子里拿出一个物件,正是江真那枚蚀欲铃。
“行啊,有点本事,这个拿去吧。”
老者不咸不淡地夸赞几句,随后便从钱柜里数出许多枚玄晶,将其尽数装进一个锦囊之中,最终推了过来,“四十五枚下品玄晶,点点吧。”
江真把铜铃收入怀中,玄晶却没有动,张口问道:“不是五十吗?”
“废话!你懂不懂规矩?无论悬赏成败千机阁都要收取一成费用。”
老者白了他一眼,便重新瘫坐回了太师椅上,两眼微眯着,那模样仿佛在说:“爱要不要。”
江真暗暗叹了口气,便将锦囊揣入了怀中,接着又问道:“你这里有没有术法卖?”
顿了顿,之后继续道:“要便宜一些的,威力大的。”
山羊胡老者闻言,斜睨了江真一眼,从柜台底下摸出个落灰的木盒,“哗啦”一声倒出五张黄纸。
纸页薄脆,边缘泛着褐黄,上面用墨汁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墨迹有的晕开有的发淡,看着比账册还要陈旧。
“便宜又威力大的?喏,就这几张。”
老者用手指挨个点了点,“扶乩鬼术,我这里只有一到三鬼的驱使之法,若下苦功,一月之内就可速成,但每次施展完就会折寿。”
“第二个是沸血诀,可瞬间提升三成实力,并且可使普通邪祟不敢近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门,搏命用的,施展之后就会一直消耗精血,若不解除,一炷香之内必亡。”
“第三个是缚邪索,虽然会消耗大量法力,但对邪祟有奇效。”
“第四个是燃火诀,能凑合用,烧不着修为高的。”
“第五个是破风拳,出拳带锐风,打准了一拳毙敌不成问题,缺点也是耗法力快,打不了三拳就得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