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哎呦!”
清晨,一阵闷响,一声惨叫,打破宁静。
闷响过后,一个身穿僧袍的彪形大汉瞬间从一间简陋的小木屋中撞破门板倒飞而出,之后重重砸落在了屋外的青砖地面之上。
紧接着,另一道身影从小木屋中一跃而出,带起一阵腥风,一脚踩在了大汉的胸膛上面。
“饶…饶命!”
大汉看着眼前身穿僧袍的独臂青年,满脸惊恐之色,几欲起身,但胸膛上的那只铁脚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令他根本无法动弹,脸上因此而憋得活像个红彤彤的苹果。
大汉名为黑六,在殊胜寺中峰的众多义客之中,可以说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昨日听说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被真传弟子带入了寺中,还上了顶峰,但不知为何又从顶峰下来了,最终住进了他的“地盘”。
本以为对方只是个走后门的愣头青,就想着过来会一会,没想到这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遂与其动起了手,结果可想而知,仅仅是一个照面,自己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对方踩在了脚下,竟还当着自己一众小弟的面。
周围一众看热闹的义客见此一幕,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有几个平日里和黑六称兄道弟的立刻想要上前帮忙,但当他们一看见独臂青年那双眼睛,当即只觉寒气灌顶,冷彻心扉,下意识地刹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江真环视一圈,暗中收起了浮屠眼,这是他昨夜闲来无事自己领悟到的本事,虽没有什么实质作用,但能惊散鸟群,现在看来,应该对人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背后有谁撑腰,以后见了我,就给我滚远点!否则我砍了你的狗头!”
江真的话语令黑六屈辱到了极点,他喉结剧烈滚动,最后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江真冷哼一声,收回脚,黑六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小弟们狼狈逃窜。
“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一大早上来了一帮狗!”
江真骂骂咧咧地正想进屋重睡,结果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人,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还不滚!嗯?是你?”
待看清那人时,江真微微一愣,发现竟然是牛二。
“仙…仙师,小人拜见仙师!”牛二被江真骂的一哆嗦,赶忙上前行礼。
“嗯,我还以为又是想找茬儿的,你这是…特意来找我的?”
牛二一脸惭愧地笑着说道:“是啊仙师,小人昨夜几乎彻夜未眠,一直在等仙师和庆安大师的信儿,如此才好回到家中,跟主子禀报一番。”
江真闻言眉头拧成了疙瘩,心中不免有些生气,没想到这庆安干点事儿这般不利索,办完了也不知会人家一声,还得用自己给他擦屁股。
“昨天那个臭和尚已经把你们宁府发生的事跟他主子说过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到你们府上帮忙解决的,你安心回吧。”
牛二听闻大喜过望,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多谢仙师!多谢仙师!小人这就启程回府复命!”
“起来起来!不准跪!”江真也是平民百姓出身,实在受不了这个,单手就把牛二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咱们好歹喝过酒!”
牛二面带尴尬的挠了挠后脑,起身道:“仙师真是折煞小人了,您不管是对宁府还是对小人都有大恩,这点礼数算不得什么的。”
江真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趁着天色尚早,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赶路。”
“呃是…是,小人这就走,那仙师今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可随时到府上招呼,无论让小人做什么,小人…小人一定万死不辞!”
“嗯,有缘再会吧。”
江真现在可不是一个愣头青了,根本不会信对方这种“万死不辞”什么的保证,于是随口应付了一句便转身回到了屋中。
牛二望着江真的背影欲言又止,但却没有说出口,再次恭敬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回到屋中,看着眼前这间简陋的屋子,江真苦笑不已。
只见四面墙壁上布满了霉菌,屋顶尚有几处漏口,屋内除了一个用木板拼凑起来的床铺之外,再无别的物事。
再加上自己刚才用力过猛,一脚把黑六那王八蛋踹了出去,导致他现在连个挡风的门板都没有了。
按照庆安昨晚的话说,这已经算是对他特殊关照了,别的屋子都是十几个人睡大通铺,而且都住满了人,能给他找这么一间独门独户的屋子,还是算江真走了大运。
不过这都是小事,比这再差的环境江真都睡过,根本没放在心中,现在唯一让他感到担忧的还是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
走反正是走不了,江真昨晚等庆安离开之后已经试验过了,刚偷偷跑到半山腰,胸口处就会一阵憋闷,那种想要杀人的念头就又会浮上心头,正如庆安先前所说的,只要待在山上,他的走火入魔就会被压制住,但一下了山,就又会影响着他。
至于拜入浮屠教成为真传,都不用细想,今后肯定会失去自由,甚至会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不想那样,至少不到走投无路之时他都不会考虑去当这个真传。
苦思冥想许久,他唯有想到一个办法——偷。
去偷那个的真传功法。
峰顶人迹罕至,且庆安曾带他往返走过两次,路线他已然熟悉。只要能成功偷得功法,所有问题便都可迎刃而解。
至于怎么偷,什么时候偷,偷完了往哪跑,眼下倒也不着急去计划,因为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先学会认字……
一念及此,江真就立刻行动了起来,他先是前后花了两天,在中峰找那些干活的义客打听,哪里能认识字,哪里能教字,花点银子都行,他只想学一学,然而一番折腾下来却是毫无收获。
这帮义客基本都和他差不多,出身贫寒,好一些的能写自己的名字,坏一些的则是连“一二三”都不会写。
至于去求助庆安,江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他现在穿的可是中峰的破旧僧袍,若是擅自去了上峰被人当成小偷,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
思来想去,求人不如求己,他只好忍着不适跑下山,前往那山下的建元镇上寻求一番,希望那里能解决他目前最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