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予洛这一觉睡得很沉。
直到淡淡的桂花香渐渐四溢开来，他才砸吧了一下嘴，迷糊地睁开眼。
看着天花板愣了片刻，才坐起身，看向不远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谌月。
他居然梦到谌月抛下他了？
凤予洛轻轻摇了摇头，悄声地下床，踮着脚尖走近。
看到茶几上淋了糖桂花糕，还撒了少许干桂花的糕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还隐约带着桂花酒的清香。
谌月正盯着茶几上碟子里的桂花糕愣神，见一只白皙的手小心地拿起一块，眼眸微动。
凤予洛依旧踮着脚尖，微微弯腰，没用拿盘子旁的筷子，直接上手，拿起平面那块半圆桂花糕。
糕点的外皮还是暖暖的，他轻轻咬了一小口，里面还有些微烫。
齿间满是桂花的清香，没有一点酒味。
谌月见凤予洛没穿鞋，无奈一笑，伸手将人整个抱进怀里，“就这么馋，鞋也不穿。”
将余下的小半块放到嘴里的凤予洛，被吓了一跳，差点噎着。
他刚刚抬手轻轻晃了晃，这人都没有回神的，“在想什么？”
谌月轻轻靠在凤予洛的肩头，眼睑微垂，“想到那条昏暗的巷子了。”
凤予洛身体微微一僵，褐色的双眸也不由一颤。
他们只经历过一次昏暗的巷子，是有人借秦威名头约少爷单独见面的地方。
是他第一次真被刀子刺伤的地方。
也是他认清自己内心的地方。
要不是突然来了那么一出，他还只当心底莫名的情绪，都只是因为余婼发的那些消息才引起的。
刀子刺的不深，就是后来那一棍打到了头上，才会晕了两天。
就是把他家少爷吓到了，按着他的伤口，抱着他说了一些话。
在他彻底昏迷前，听清的也就只有喜欢两个字。
听宁叔说，少爷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进行包扎检查，医生还说他没什么问题，脑袋还抗揍的，就是肿了点，里面一切都好，也没有瘀血。
他想，可能是在战斗台上练出了那么一点铁头功吧。
最关键的是打他的那人，力气不算大，可他还是被打晕了。
还晕了两天多。
在医院躺了一天都没醒，少爷就把他带到了诊所，蔺叔亲自看过后，才彻底放下心来，最后，还非让他在诊所待满半个月。
之后就是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只是彼此之间，多了一份不同以往的小心翼翼。
他的视线会不由自主地跟随少爷，少爷还偶尔盯着他发呆……
“怎么想这个？”凤予洛将嘴里的糕点咽下，皱眉道。
谌月环着凤予洛腰的手，微微收紧“我们明天去那怎么样？”
“还有那么多地方，怎么偏偏要去哪。”凤予洛抿了抿唇道。
谌月眨了了眨眼，“那是我意识到喜欢上你的地方。”
他看到凤予洛就那么冲过来挡在他面前，直接挡住刀子的时候，觉得心脏都骤停了。
比起被椅子砸，和被啤酒瓶刺伤手，那一刀子才真的让他慌了神。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刀啊。
要不是仓彦他们及时赶到，他就只能那么呆呆的坐着，抱着洛儿按着的伤口喃喃自语。
他仿佛又看到了妈妈浑身是血的模样。
那死死按着洛儿伤口的手都是颤抖的，要不是因为那一刀，洛儿就能躲过那落在脑袋上的棍子了。
他才意识到，不是他的错觉，和他一起，受伤的那个人，一定是凤予洛。
是不顾性命也要护着他的洛儿。
之前的两次伤他心里最多的就是愧疚，后来那次，是心疼和深深的害怕。
怕又一个不顾自身危险也要护着他的人，像妈妈那样离开他。
也是因为一时恍惚，才没留意到那刀子刺的不深。
凤予洛会晕倒在地，是因为脑袋挨了一棍子。
“洛儿。”谌月轻声叫道。
“嗯？”
谌月沉默了一会道：“那里是开始，也从那里结束，好不好？”
凤予洛不由地喉头一紧。
他动了动唇，眼里有些一丝释然。
在听到触发场景，本子也会完善时，他心里就隐约猜到了。
谌月最终还是会选择退出虚拟世界的。
他的谌月，怎么舍得他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就是真的要凉凉，谌月也会同现实的他一起凉，不可能真的留在虚拟世界里，被角色同化。
他以为谌月会待到虚拟世界的时限，才会不舍地和他说离开。
这才短短两天，从继续完善本子到现在的突然要结束。
是他吓到谌月了吗？
“洛儿，我怕触及你时，又是一片冰冷。”谌月声音里满是委屈，“更怕我的洛儿悄然离世。”
他怕再也触碰不到那温热的面颊，探不到那微弱的鼻息。
怕他的洛儿像他看到的那般，孤身躺在血泊里，孤零零的。
他想回到他的洛儿身边。
想拿起温热的毛巾给洛儿擦脸，用棉签润湿那干涩的双唇。
想将那双微凉的手放进手心，一点点的捂暖。
凤予洛的视线落在了碟子里的几块桂花糕上，心里有些莫名的难过。
怪不得会梦到谌月把他抛下了。
他都想清楚了，先把退出的事放一边，安安心心陪谌月再多待一段时间的。
这突然和他说结束，着实让他有些难过。
这都勾起他寻忆的念头了。
可他确实也担心自己突然没了。
他是在现实世界醒了，可那在是没有退出虚拟世界的前提下。
若是最后现实里的他真的没了，谌月该有多难过。
他知道，即使谌月一时沉迷，也还是会去拥抱现实的他。
就像上个世界里，即使真的放任他自由，做个被人疼爱的王爷，在发现他被角色同化时，依旧会选择极端的方式终止。
“那我今晚就要吃红烧鱼。”凤予洛哑巴了一下嘴巴道，“我在这里，吃的都是酸甜的，这次一定要吃麻麻辣辣的那种。”
“真要吃？”谌月微微皱眉。
“我吃，你看着。”凤予洛撇撇嘴道，“这次就不迁就你吃微辣了，让你只能看着流口水。”
“你舍得男朋友只能看着流口水就好。”谌月抬头，轻轻咬了咬凤予洛的耳垂。
凤予洛微微侧开头，勾了勾唇，“让店家多送一碗白米饭给你，刚刚中午的鱼头汤，热热还能泡饭。”
“已经扔了垃圾桶了。”谌月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背靠着沙发，淡笑道，“男朋友总不能让我再捡出来吧。”
就是真捡出来，他也不会吃的。
凤予洛微微侧身，整个人靠在谌月的怀里，头靠着颈窝，手环住谌月的腰，眼睑微垂，“可我真的想吃。”
“之后我亲自做给你吃，好不好？”谌月沉默了好一会，柔声道，“洛儿，你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我做的饭菜了。”
他也很久没有再下过厨了。
虚拟世界，又怎么能抵的了现实的种种。
凤予洛这会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担忧。
他前几次清醒的时候，是依旧接入虚拟世界的。
若是他突然跟着谌月一起退出虚拟世界，现实里的他还能再清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