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手里奇神色匆匆,快步从外面的门走了进来。
“少主,那边的人好像掌握了定位信息,正追过来呢。”
他语速极快地说道,“现在只能赶紧转移,不然肯定要惹上大麻烦。”
梁牧听着,眉头紧紧皱起。
他将手中刚点燃的烟在烟灰缸里狠狠碾灭,随后迈步走出抽烟区。
“怎么回事?”
他沉声问道,心里满是疑惑。
这地方已经够隐蔽了,顾宴野居然还能查到。
仔细琢磨一番,问题大概率出在桑晚晚身上。
当下之计,只能尽快转移地点,带上桑晚晚离开。
梁牧立刻吩咐外面的人去通知手术室里的人停下手中的动作。
心里清楚,里面的手术也还没彻底完成。
“少主,这人打了麻药,短时间内还醒不过来。”
主刀的人快速交代了几句,便匆匆退下了。
手术室的门被缓缓打开,梁牧看着躺在病床上那小小的身影。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个相似的身影。
他来不及多想,视线扫到桑晚晚脚踝上那细细闪烁的链子。
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干脆利落地将链子拆了下来。
随后,他上前将桑晚晚抱起,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这里剩下的事你处理一下,再准备些东西,之后到老地方碰面。”
梁牧简短地吩咐道。
里奇很快便明白了梁牧的意思,当即应了下来。
顾宴野来得极快,他抬脚狠狠一踹,紧闭的大门瞬间被踢穿。
里面的人早已得到消息,纷纷撤离。
此时,屋内灯光依旧亮着,却不见一个人影。
顾宴野一间间房间查看过去,最后,他的脚步在靠最里面的那间门口处停了下来。
只见那条闪烁着微光的链子,正孤零零地落在病床上。
旁边的器具皿里,还残留着沾血的棉球。
他身子一僵,缓缓走进屋内。
桑晚晚,你可真是心狠啊,我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连孩子都不放过,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如此对待这个孩子?
那些误会的事情,我都已经解释过了。你为什么就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个人根本不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一次呢?
他的视线落在手术台上那团血糊糊的东西上。
那是被拿掉的孩子,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成形。
顾宴野的眼睛瞬间猩红一片。
表面上他看似平静,仿佛看到的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没人比他更悲伤。
这是他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是多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
如今看到这般场景,他的心就像被无数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割着,一阵接着一阵地疼。
旁人都说他冷酷无情,没有心。
可此刻,他的心却仿佛在滴血,痛得难以自抑。
秦戈和西乐匆匆赶了进来。
一进去,便瞧见顾宴野一动不动地站在病床前,而桑晚晚却不见踪影。
他们的视线缓缓扫过屋内,很快注意到了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还有旁边一团……
顾宴野面色阴沉,亲手将那个器皿拿在手中,声音低沉而冰冷。
“派出所有人,就算把m国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秦戈和西乐应了一声,看着顾宴野迈步走了出去。
西乐瞧着顾宴野状态不对,伸手拧了一下秦戈的胳膊肘。
低声说道:“抓人的事交给我,你跟着二爷,可别让他出什么事。”
秦戈低头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那根细链子,将其收起。
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顾宴野将幻影跑车开得依旧飞快。
不过半小时,车子缓缓停在了半山顶处。
秦戈开着车在后面停下,也跟着来到了这座环境清幽的墓山。
他打开车门,望着顾宴野那略显孤寂的背影,正缓缓走上长长的石阶。
石阶尽头,有一棵参天榕树。
秦戈心里清楚,那里安眠着二爷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
他的亲妹妹,索菲乐·维廉。
秦戈下了车,脚步放得很轻,缓缓跟在顾宴野身后,沿着石阶往上走去。
他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既怕惊扰了这墓山的幽静,也怕扰了二爷此刻的心绪。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跟着登上山顶。
秋风呼啸而过,吹动着石阶两旁的树木。
枯黄的落叶纷纷从枝头飘落,发出阵阵“唰唰”的声响。
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
此时,顾宴野身上的黑色衬衣沾上了器皿上的血迹。
颜色变得暗红,恰似他此刻压抑到极点的心情。
山顶之上,仅有一座墓碑和一棵榕树静静伫立。
索菲乐·维廉在被残忍剥皮后,连同她的衣冠冢一同埋葬在了这里。
顾宴野站在墓碑前。
清冷的月色洒在他微微弯曲的脊背上,勾勒出一道孤寂的轮廓。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器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低着头,目光一直落在那器皿上。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桑晚晚,你对我狠心就算了,为什么要伤害孩子!”
他喃喃自语,脑海中的声音不断撕扯着他的神经,头痛欲裂,全身也跟着隐隐作痛。
夜色寂静无声,顾宴野眼眸猩红,目光落在墓碑上那张照片的一角。
照片里的小女孩笑得灿烂无比,那笑容却刺痛了他的心。
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声音沙哑得厉害。
“阿乐,这是哥哥的孩子,你在这儿先陪陪它,哥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话落,回应他的唯有呼啸的风声和清冷的月光。
风声肆虐,好似有人在悲切哭泣。
顾宴野随意地将衬衣袖子撸了起来,在墓碑旁蹲下身子,用手一点点挖了个小坑。
他动作轻缓,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器皿缓缓放了进去。
他把孩子先葬在了这里,给孩子取名:念念。
顾念念,念着孩子来世能投生到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不必像他这般。
随后,顾宴野又亲自将挖出的土,一捧一捧地仔细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他转过目光,伸出手轻轻擦拭一旁墓碑上的灰尘。
沉默片刻后,他轻轻勾起唇角,声音带着一丝温柔。
“阿乐,这下你可不怕孤单了,念念陪着你。”
刚站起身子,天空顿时传来几道闷雷声。
秦戈站在不远处,听不清二爷究竟说了什么。
只是望着那孤独的背影,只觉整片山林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伤与痛楚。
一时间,他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压抑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厉害。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顾宴野的背影。
跟在二爷身边这么久,他从未觉得二爷的背脊如此弯曲、如此沉重。
仿佛被千斤重担直接压垮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