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端着酒,稳步上前。
顾宴野目光一扫,伸手接过酒杯,稳稳拿在手中。
这场家宴,果真是鱼龙混杂。
形形色色的人都来了。
桑晚晚微微垂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
那些人似乎要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宴,你为何就是这么倔,一直想着和我对着干呢。”
顾宴野的父亲伊莱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如墨。
说完这话,重重地哼了一声。
顾宴野揽着桑晚晚的腰,带着她走向预留的两个座位,安然落座。
此时,桌面上的食物原封未动,显然众人都在等着顾宴野到来。
“我倔?”冷呵了一声。
“您老人家是以什么身份来评判我?”
顾宴野声音冰冷,目光扫过桌上的食物。
随后朝长桌旁的一群人抬了抬手,“都动筷吧,看也看够了。”
这番话,是在警告众人别再盯着桑晚晚看。
话音落下,那些人的目光纷纷从桑晚晚身上移开。
不得不说,在这场家宴中。
桑晚晚的姿色与那些趋炎附势之人相比,毫不逊色。
她身上所穿的衣物,更是他们遥不可及的。
“我也只是不愿你走我的老路。”
伊莱被顾宴野的话气得咳嗽了一声,随后缓缓开口。
桑晚晚听着他们的对话,能猜到个一二,知晓顾宴野的母亲也是华国人。
不过,她环顾餐桌,并未发现华国人的面孔。
桑晚晚微微抬起头,目光恰好与方才前来同顾宴野打招呼的埃里克对上。
刹那间,一阵寒意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迅速收回了视线。
这人不是顾宴野的表兄弟吗?
可这长相,实在让人难以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桑晚晚低下头,盯着面前的食物,却提不起半点食欲。
毕竟在华国时,她已经吃得饱饱的,此刻并不觉得饿。
顾宴野举起酒杯,作为塞维尔的掌权人,他自然要有所表示。
他缓缓站起身,朝着长桌旁的人示意了一下。
随后,众人纷纷起身,朝顾宴野这边举起酒杯。
桑晚晚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坐着,刚要伸手去拿面前的酒杯,却被一只大手盖住了杯口,酒杯被移到了另一边。
她偏过头看向顾宴野,轻轻皱了皱眉。
“想发酒疯?忘了上次一口就醉倒的事了?”
说着,顾宴野想起上次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桑晚晚瘪了瘪嘴,她也不是不能喝酒,只是上次那杯酒的度数实在太高了。
顾宴野朝身后的佣人示意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杯牛奶就放在了桑晚晚面前。
顾宴野没有继续逗弄她,手放在桌面上,开始动起了刀叉。
吃到一半,顾宴野和他父亲起身走进了一个房间。
桑晚晚有些不自在,只好拿着手中的杯子喝着牛奶。
目光扫到身后的秦戈和西乐还站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一群人吃完后,似乎都很有规矩,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不过,他们手上都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堆放在一旁。
待宾客散得差不多了,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桑晚晚闻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素色旗袍的女子,这便是顾宴野的母亲?
她面色苍白,坐在轮椅上,由佣人从那间房间内缓缓推出。
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整齐地挽在脑后,身上没有过多的首饰点缀。
唯有一只素锦镯子戴在手腕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温婉的气质。
不过脸上带着一层病态的苍白。
她来到桌前,拿起毛笔,开始写字。
方才人多的时候她未曾露面,此刻人散尽了,她才现身。
桑晚晚带着几分好奇,缓缓站起身来。
她心中暗想,这位夫人,莫非是不会说话?
上次在楼梯口,她隐约听到顾宴野称呼她为“哑巴”。
“太太,您要做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秦戈上前一步,伸出手拦住了她。
桑晚晚的视线从那边收回,身子微微一怔,看向秦戈。
她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我腿坐麻了,起来走走,不会乱跑的。”
桑晚晚心想,在这地方,她也跑不到哪里去。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直到秦戈将手放下,桑晚晚才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脚麻,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秦戈望着桑晚晚离去的方向,这才注意到主母正身处那边。
待他想要上前阻拦,已然来不及了。
桑晚晚放慢脚步,缓缓走到那张桌子前,停了下来。
那女人正提笔写着行楷,桑晚晚看得懂,毕竟她也是华国人。
“你就是他带回来的女人?”
对面的人率先开了口,只是嗓音略显沙哑,声音也很轻,只有桑晚晚能听见。
桑晚晚心头一震,顾宴野不是说他母亲不会说话吗?
还没等桑晚晚回应,对方并未停下手中的毛笔。
又接着说了一句:“离他远点,他就是个坏种。”
这话一出,桑晚晚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话竟会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而且还是在说自己的孩子。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知道顾宴野的母亲对他并无多少爱意,但也没料到会是这样。
“他是你的孩子。”
桑晚晚像是失语一般,脱口而出就这么一句话。
她脸上原本带着的一丝对长辈的微笑敛去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眼神中多了一丝在桑晚晚看来少见的锐利。
虽说和顾宴野相识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
但她隐隐能感觉到,顾宴野这人除了占有欲极强之外,只是嘴上不善于表达罢了。
桑晚晚的话让对面的贺知意手上的笔在空中悬停了数秒。
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纸张上面正抄写到一半的经书。
贺知意停下了笔,缓缓将笔架在一旁。
这时,她抬起眼皮,对上了桑晚晚的视线。
她打量了桑晚晚一会儿,良久才开口问道。
“你……想离开他身边吗?”
桑晚晚满心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人
心脏猛地一颤,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又松开。
她确实有过从顾宴野身边逃离的念头,可母亲的安危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她绝不敢以母亲的安危作为这场冒险的赌注。
上一次逃跑时秦戈所遭受的后果,她可是亲眼所见。
此刻,她看向贺知意的眼神,忽明忽暗,透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