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粉雕玉琢,灵气天成的孩子,终究在声声否定中,失去了自我,变成了傀儡,最终放纵成了不知羞耻为何物的混账。
慕云舒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安慰着
“祖母,我们从未怪过你,也没有怨恨过大爷。只是.......”
只是什么,慕云舒没说出口。
当年为了保景家,大爷得安静,如今为了兴景家,大爷还是得安静。他终究成了景家生存复兴之路上的牺牲品。
老太太轻声啜泣着,望着慕云舒:“我明白你的意思,景家因他而存,却不能因他而灭。昨晚,我梦见了煜阳和屿承,他们告诉我,他们不怪我。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景家因他而存,他也是因景家而生。这么多年,终究该是恩怨两清。
我仍旧爱他,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但他同样,也是景家的人。”
老太太拍了拍慕云舒的手,目光慈爱
“戋园的那些女人,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逸尘折腾了这么多年,是该好好消停消停。他已为人夫,为人父,更为人爷,也该为西院的那些孩子们多想想。
只有景家能好好的生存下去,才有他安享晚年的时光。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慕云舒摇了摇头。
外面日光渐暖,老太太心神不宁,精神不济,又睡了过去。
慕云舒给她掖了掖被角后,出了伫云堂。
然后回了濯缨阁后,在午后带着秋允棠和蒹葭去了戋园。
戋园的所有女子都被看管了起来,慕云舒进去的时候,让景家的护院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了戋园前面的照影石旁。
她指了指蒹葭手中捧着的小盒子,说道
“这里面,都是你们的卖身契。”
然后又指了下秋允棠手中的托盘,再次说道
“这是补偿给你们的银子。”
顿了顿,她环视一圈后,继续道:“你们身为景家的奴婢,却做出有损景家声誉之事,身为大爷名义上的外室,却又红杏出墙背叛大爷。无论这其中的哪一点,按照景家的规矩,蓉娘才是你们所有人该有的下场。”
众女人面面相觑,惶恐不安。
慕云舒安静须臾后,朗声喝道:“但是,念在你们从始至终都身不由己的份上,我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拿着补偿的银子,我烧掉你们的身契。
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你们不再和景家有任何关系,也从未在戋园生活过,景家与你们的买卖关系,自此银货两清。”
园中女子面面相觑,观望犹豫。
慕云舒也不着急,安静地等着。
其实她们都很清楚,慕云舒看似给了她们选择,但她们根本就没得选择,要么拿钱离开,闭上自己的嘴,要么现在直接就永远闭上了嘴。
孰轻孰重,她们就是再不识字,也是能掂量出来的。
于是有了一个拿银子,就会有陆陆续续的女子拿了银子。
但这些女子当中是不止有大爷的外室的,还有西院几位公子的外室。
那些公子们年轻,未来可期,有些女子的心里还是有些盼头的。
但慕云舒早已想到,对这一拨人说道:“你们只是景家的奴婢,连妾室都算不上,大哥哥的外室,大嫂嫂已经全权委托给了我处理,大哥哥也已经同意,永不来戋园。
二哥哥本来买的就很少,他收入微薄,要养正室嫡子都很困难,没了大爷的银钱支撑,他消费不起你们。
至于三哥哥,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他不会让你们怀有身孕,揣着野种进景家的门,你们与其期盼三哥哥能转了性子,不如期盼自己的花期能更长些。”
这些话,无异于是彻底打消了这些人心中的侥幸。
于是没过多久,戋园的女子,陆陆续续的就都领了银子。
慕云舒也当着她们的面,亲自烧掉了所有人的卖身契。
从此后,她们就是自由身了。
“我给你们三天的离开时间,三日后,戋园所有进出口,都将会被封上。”
众女子只好纷纷离开,回去收拾东西。
慕云舒带着二人也出了戋园,迈过石阶的时候,慕云舒偏头对蒹葭道
“回去后,你有空跟你哥哥说下,等到三日后戋园所有女子搬离出去,让他带着人把戋园好好修缮出来,该抹去的痕迹都要抹去,戋园那样好的园子,荒废了也可惜。”
蒹葭嗯了声。
秋允棠忽然好奇地问道:“夫人当真不担心这些女子出去后,会乱说吗?”
蒹葭侧目回道:“她们敢!所有人真正的卖身契还在夫人的手里呢,若她们还敢忘恩负义,那就是自己在找死。”
秋允棠懵了。
慕云舒轻声道:“皆是穷苦出身的女子,便是微贱如草芥,也该敬畏生命。但景家声名更重,我能为她们做的,仅此而已。”
蒹葭慧黠地冲秋允棠挑了下眉,得意道
“我们夫人,要善良有善良,要手段有手段,这个消息已经悄悄放进了戋园。若还有作死的,就不能怪我们夫人心狠了。”
秋允棠点了点头,表示敬佩。
戋园女子的离开,很顺利。慕云舒驾了马车亲自守在小门几日,确认没人过河拆桥,然后让马车调转了方向。
如今已经开春,草色嫩绿,新芽萌出,风中带着泥土的清香,没了寒风刺骨的冷冽,但蒹葭还是在下车时,给慕云舒披了件薄的斗篷。
慕云舒带着蒹葭绕过后面的小房子,从暖玉胭脂铺的小门进了后堂。
进去后,正遇到了从前厅过来的慕云帆。
姐弟二人相视而笑,往里面走去,看到上官云鹤正坐在梨花木的桌子旁喝茶。
慕云舒和慕云帆上前。
慕云帆抱拳朗声道:“师傅!”
慕云舒盈盈行了一礼,唤道:“义父!”
上官云鹤抬了抬手,示意二人坐下,然后递给了慕云舒一双筷子。
“景家如今内部的积弊,清除的已经快差不多了。”
慕云舒接过筷子,嗯了声:“我已经全面掌握了景家,如今景家的任何账目与银钱我都可以随时调配,无人来管控也无人能发现。”
慕云帆自己从竹筒当中拿了双筷子,在桌子上轻轻磕了下,兴奋地问道
“那姐姐是不是就不用再以景修俨妻子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