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景清瑜笑望着景修俨，说道：“我可以仰望着星辰，烂在其中。”
说完，景清瑜就甩开了景修俨的手，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果然又开始下了起来，雪不大，却因为裹在风里，有些张扬和肆虐。
景清瑜走向外院，风吹起了她的衣裙和乌发。她那样消瘦的身影，好似随时都能乘风而去，但却犹如寒雪中的红梅，无论风雪如何，她自有清霜傲骨，铮铮不屈。
景修俨恨不能一拳砸在门框上，骂道：“万般筹谋皆为她，可她自己却是个拎不清的。”
慕云舒安排秋允棠去送景清瑜，回眸看向景修俨道
“你错了，清瑜如今是最能拎得清的。就因为拎的清，她才不要和离。”
景修俨回盯着慕云舒。
慕云舒轻轻拉着景修俨坐了回来，席间景清瑜茶盏中的水已经凉了，清亮亮的在那，安安静静。
慕云舒拿起来，将其倒向了外面，说道
“你可知她为何会问我原不原谅她。”
“她已知辜负你心意，自然心中有愧。”
慕云舒轻摇头，继续道：“不，因为她绝对不会原谅高仰止，也就绝不会原谅自己。高仰止带给过她伤害，她也带给过我伤害。我不原谅，才是应该，我若原谅了，她就觉得自己也该原谅高仰止对自己的伤害。
可她原谅不了，所以，她不会原谅自己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伤害。
在她心里，伤害她的高仰止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伤害了我的她，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高家，高仰止，就是她的惩罚。
她一腔热情付之东流，青春年少的喜欢给了禽兽，她不甘心，所以她不想再欠我，觉得自己不配。”
景修俨惊了下，一时没理解女孩子这弯弯绕绕的心思。
慕云舒见状，又继续道：“你没听到她提了苏大嫂嫂吗？当初她非要和离，可是，谁同意了？她闹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和离成。如今清瑜的情形和她有什么不同？皆是夫妻不和、家庭不睦。
没有哪个世家大族，只是因为出嫁女在婆家受了些磋磨，没和夫君过好，就要和离。一旦真的如此，坏的就是整个家族女孩子的名声。
清瑜自认做了错事，差点累及家中名声，如今我们还能伸以援手，她正因为不再自私为己，才不愿意累及家族声誉，宁愿自己扛着，也不和离。所以我说过，她是最明白同气连枝，一荣俱荣的家族关系。”
景修俨听明白了，想到景清瑜最后决绝的样子，他舒缓了口气。
“吃了一次亏，才算真的长大了。”
慕云舒嗯了声，继续道：“她既对我有愧，又不想累及族中女子名声，故而如此坚决。只是她对高仰止恨意深重，不知道会用什么样决绝的方式来报复他。”
景修俨鼻息间沉了几许，喃喃道：“看样子，至少不用担心清瑜会承受不起和离带来的伤害，她只是如今在自惩在赎罪。”
慕云舒站到了门边，望着漫天的飞雪轻飘飘地落下，她伸手去接，可雪花刚到手中就化了，看似没有痕迹，但那掌心中的一点水渍，证明了雪花，曾经确实来过。
慕云舒回眸很坚定地对景修俨道：“高仰止卑鄙龌龊，污泥烂柯，我绝不会让清瑜这一生都消磨在这种人的手中。她如今既能听得我言，我总能想到办法说服她，换种方式来赎罪。”
景修俨起身，也走到了门边，轻轻拥她入怀，语带感激。
“清瑜有你这样的嫂嫂，是她的幸运，我有你这样的娘子，是我的幸运。只要有我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无论有什么后果，我给你扛。”
慕云舒抬眸笑道：“孤举者难起，众行者易驱，事成于团结、计达于交心。有你，也是我的幸运。”
“那你打算怎么做？”顿了须臾后，景修俨问道：“现在可有好的想法？”
慕云舒目光望着云蔚亭上正在灿然开放的红梅，火红一片，热烈张扬。
她想了想说道：“如今清瑜是高家媳，投鼠忌器，我手中必须有能拿捏的住高家的地方，不然贸然行动，清瑜孤身一人，恐有危险。对了，你手中还有像允棠一般的女孩子吗？”
此时谈话严肃，景修俨却还是没忍住笑道：“你当允棠是趸售的，还能有几个？不过我知你的意思，能有一定能力保护主家小姐的，牙行有卖，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你负责评智，我负责量才。”
“好！”慕云舒也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说道：“清瑜当日婚嫁之时，所随行陪嫁之人，皆出自景家，你当日把所有身契抬到濯缨阁，母亲才没想起来把这些东西陪嫁给清瑜。身契如今都在我手中，高家随意发卖，我得去好好问问，
而且清瑜不是说她的侍女玉叶已经有了高家的孩子吗？重刑幼子，我倒要看看他们谁还敢动清瑜分毫。”
“好，我会继续安排人盯着高家那边的动静。”
“对了，还有一事。”外面风冷，虽然慕云舒被景修俨拥着没感受到，但担心他受了风，带着景修俨往里面走，边走边道
“上次大嫂嫂说高仰止总是跟着大太太去乔家，你派人跟踪也没看出什么来。可今日清瑜却说高仰止每每从景家回去，都会越发的折磨她。
此事其中定有蹊跷，你得再派人调查下，看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
“好，不过这事估计还得拜托下大嫂嫂，她在西院，会比你方便的多，我们里外同时留意着，时间长了，肯定会有结果。”
“嗯，我会去跟大嫂嫂说的。”
过了几日，待到初七初八的样子，牙行那边开了门，慕云舒和景修俨就去牙行，为景清瑜买了两个侍女回来。
其中一个叫雏菊，聪明伶俐，一个叫百合，身手不凡。
只是高家情况复杂，慕云舒还得亲自调教段时间，并没有立即上高家。
刚过朔日
天气忽然晴了起来，积雪开始融化，但反而越发冷了几分。
慕云舒这几日躲在暖阁当中，正算着手中的账目，采薇从外面走了进来，把热茶放在慕云舒的面前，说道
“夫人，花管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