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恶神卡鲁伊。
与世界上仅存的三位神明不同,他是向其信徒索取无限代价的存在。
他不会慈爱地给予一切。
仅仅是为了实现那迫切的愿望。
不分善恶。
只要代价足够。
不多也不少,恰好如此。
[我允许了。]
终于等到回应的那一刻。
撕裂空间出现的魔兽之臂夺走了鲁德维格的胳膊。
然而当他回过神时,他依然站在原本注视的地方。
这确实是如同恶魔般的力量与权能。
尤其在必定伴随代价这一点上更是如此。
“我,斯里……达!”
即便在他下定决心的瞬间,那场惨烈的战斗仍在向着终点奔去。
鲁德维格急切地伸出手。
然后……。
[我将取走。]
这就足够了。
无需向恶神解释以何为代价祈求何物。
“你,这是,无视,我的指示吗!!”
向野蛮人战士刺出剑的屠龙者身体受到猛烈抵抗,被弹飞出去。
但作为代价。
滋滋-!
两只耳朵被撕裂了。
被恶神献祭,任何神圣之力或药水都无法治愈的永久性创伤。
剧痛如火魔般蔓延。
然而,鲁德维格只想着一件事。
是啊,那些家伙在这样的痛苦中也在战斗。
“努格尼。纳尔,治疗,拉。”
屠龙者眼中闪烁着黑光,下达了命令。
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仿佛被迷惑了一般。
与被恶魔连灵魂都俘虏的孙子不同,这是因为他拥有的异能之一——[眷属化]。
被那该死的异能束缚着,自己无法拒绝他的话。
但是……
[数到三。]
巨大的魔兽利爪撕下他仅剩的一只手臂的同时,不受意志控制的身躯停了下来。
然而,这还不够。
还有许多渴望,
还有许多要奉献的。
腿、眼睛、心脏、肺。
什么都行。
愿将这卑微肉身的全部奉献。
以黄昏之躯,若能为年轻英雄们的前路助一臂之力。
甚至愿意放弃渴望结束疲惫生命,在祂怀中安息的愿望。
所以……
“请赐予我杀死敌人的力量。”
鲁德维格说道,恶神回应了。
[不可。]
不是拒绝,而是不可。
尽管他将“自愿牺牲”视为最高价值,但这程度仍不足以作为代价。
然而,鲁德维格已放下所有执念。
这与每日重复的放弃不同。
放弃无法实现的希望,决心去做能做的事,不正是如此吗?
恶神赐予他的自由仅限于十秒。
没有时间浪费在绝望上。
“那么,请让我保护他们。”
鲁德维格再次说道,恶神笑了。
然后……
[准许。]
黑暗中伸出的魔兽之臂将他的身体撕裂吞噬。
***
瞬间的危机感消散,但安心感也仅是片刻。
疑问油然而生。
卡鲁伊的弟子是如何穿越4小时的距离抵达此地,又为何要做对屠龙者不利的事。
难道有什么别的计划?
“你,那家伙!这是无斯,指示的吗!!”
看屠龙者的表情,似乎并非如此。简单来说,那家伙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然而,将其视为积极变数却很难。
“你这家伙。纳尔,治疗,吧。”
连剑都丢掉,蜷缩在地的家伙眼中闪烁着黑色光芒。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眷属化]。
那家伙拥有的3级精粹的能力。
若对死者使用,会吸收灵魂使属性增加,虽然有一些使用条件,但对生者使用则可以像奴隶一样操纵对象的作弊技能。
咚咚。
不久,弟子像被附身一样迈出了脚步。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即将结束的那一刻。
咔哒咔哒。
弟子的另一只手臂被撕裂飞出。
仿佛向隐藏在黑暗中的恶神献祭一般。
咚咚。
被附身般前行的弟子停下了脚步。
他的样子用可怕来形容都不够。
双耳和双臂像是被野兽咬掉了一样。
尽管如此,弟子说道。
“请赐予我杀死那人的力量。”
直到这时,我才准确地认识到情况。
这个无名弟子在与谁对话。
以及进行了怎样的交易。
如果我的猜测都正确,那么活下去的路——
[不可能。]
对弟子的请求的回答是拒绝。
回荡在整个通道中的声音,仿佛在向这里的所有人宣告。听到这声音,屠龙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就在那一瞬间。
“那么,请让我能保护他们。”
男人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请求。
随即,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笑声。
然后……
[我允许了。]
祭司倒在了地上。
这是理所当然的。
支撑身体的两条腿已经被撕裂了。
然而,恶神是同时给予希望与绝望的矛盾存在。
呼呜呜——!
作为代价,传送门打开了。
在通道中央出现的传送门,散发着黑色的光芒,狂风般席卷四周。
虽然光芒的颜色不同,但那是次元门。
能够打开从迷宫通往城市的门的最高级魔法。
咻咻咻咻咻——!
很快,巨大的魔力喷涌而出,次元门展现出了另一侧的景象。
那并不是熟悉的灰色城市拉夫多尼亚。
而是阴暗潮湿的地下要塞。
“你,你在干什么,下达什么……!”
仿佛被看不见的狂风推开,屠龙者的身体逐渐被推向传送门。
朝着传送门所在的方向。
“你的小子怎么可能——”
“早就该做的事。”
屠龙者愤怒地大喊,但祭司只是固执地回答。
“操啊啊啊啊啊!!!”
他似乎也意识到无法阻止祭司的决心,怒吼着看向我,然后转移视线凝视着某个地方。
然后伸出了手。
唰啦啦。
于是,那把无人问津的阿克泽尔长剑划过地面。仿佛被磁力吸引一般,银色的长剑向那家伙移动。
它想做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就算要走,也得带上这个,大概就是这样吧。
‘该死的剑痴混蛋。’
我强行用力支撑着摇晃的双腿,向前扑去。
不是那个无情的屠龙者。
咕噜。
破烂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的冲击让我头晕目眩,但我还是伸出手抓住了剑。
啪叽-!
或许是刻有主人的印记,手一触碰到剑,就立刻喷发出炽热的火焰。
多亏了痛苦耐性,疼痛还能忍受。
但手指麻木的感觉却实时清晰地传来。
甚至让我担心,再这样握几分钟,会不会永远失去手臂。
‘……这家伙一直这样用剑吗?’
脑海中闪过的无用疑问立刻被抹去。
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些。
“伊诺!!”
我坚持住了。
我压住体重,用脚跟抵住地面。
为了不让那家伙再次握住将来会指向我的刀刃。
为了不让它伤害我的同伴。
咔咔咔!
一瞬间,拉扯的力量急剧增强。
身体像失去摩擦力一样开始滑动。以这个速度,和剑一起被吸入传送门也不奇怪。
妈的,现在是不是该放手了?
就在这样的念头逐渐浮现的瞬间。
“咳,咳咳!”
那家伙吐血了,抵抗感消失了。
是啊,你也到此为止了吧。
“野蛮人……”
随即,那家伙叫住了我,低声念道。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说着像是三流反派会说的台词,米莎也用愤怒的、短促的声音说道。
甚至后面也没有说要做什么。
但是……。
扑通-!
心脏因那句话而震动。
“……。”
刺在肩膀上的木签。
半毁的下巴。
皮肤感到刺痛的杀气。
黑得发紫、冒着热气的家伙的右臂在告诉我。
如果那天到来,今天这样的侥幸不会再有。
比数百句诅咒的话语更清晰地传达给我。
但那又怎样?
咕噜。
奥尔库利斯的一员?
被称为屠龙者的九层探险家?
下次不会有“平衡的守护者”之类的存在?
这些我都知道。
是的,现在可能赢不了他。
如果他耍什么花招,我今天也只能像这样拼命挣扎。
但是……。
呼啊啊啊啊啊啊-!
我会活下来。
因为那是我最擅长的事。
因为那是我一直以来的事。
因为那是我今后也要做的事。
我会拼命活下来,变得更强。
所以,总有一天,幸运之类的东西将不再需要。
“我们会再次相遇的,屠龙者。”
我会去找他的。
今天失去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
嗖啊啊啊啊啊-!
贪婪地张开的传送门吞噬了他的身体,随之消失。与此同时,温暖的光芒开始渗透进我的身体。
不仅是我,还有所有的同伴们。
‘……神圣之力?’
我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虽然缓慢但确实地,伤口正在再生。
与药水不同,没有疼痛,只有满满的温暖。
唰唰。
直到那时我才回过神来,回头确认。
看到了被撕裂的祭司的肉体。
不,现在还能称之为肉体吗?
没有手臂和腿。
凹陷的眼窝里流出鲜红的血,鼻子像战场上的尸体一样被割开。
而且,纵向被切开的腹部里,本应存在的东西并不存在。
“为什么……”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
这个老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付出了那么多?
而且是为了我们这些素未谋面的人。
“信……在怀里……”
那时,隐约听到了声音。
是祭司吐出的声音。
虽然难以置信,但我迅速走近,翻找他的长袍。
一张到处皱巴巴的旧信纸出现了。
“雷亚,特……”
“别担心,休息吧。这封信我一定会送到雷亚特拉斯教团。”
“谢谢……”
随即,师徒闭上了眼睛。
浑身是血,但那满是皱纹的脸却显得异常干净和安详。
看着这一幕,仿佛在做梦一般。
这种状态下,怎么还能说话呢?
我忍不住问道。
现在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要救我们?”
是因为这是正确的事吗?
如果是这样,拥有这种意志的人早就应该有解脱的机会了。
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这绝非偶然,我对此非常好奇。
“……”
没有回答。
难道,他已经死了?
正当我这么想着站起来时,师徒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魔,法……”
句子没有说完。
但这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我。”
我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不知为何,感觉老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
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异样而突兀的寂静。
我仿佛在享受这寂静的余韵,心中默念。
‘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矮子也好,米莎也好,罗特米勒也好。
没有人死去。
但是……
‘这样一来,就不能说遵守了约定。’
我看着通道另一边同伴的尸体,苦涩地笑了。
[会赢……吗?]
[会赢的,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大家活着回去。]
虽然我自信满满地这么说了。
但实际上保护我们的是他。
我们能够活着回去。
那是一种用幸运来形容都不够的,如同神赐的奇迹。
[魔法……]
仅仅是在最后时刻一直奋斗的魔法师。
里奥尔·沃布·德瓦尔基。
他留给我们的是这样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