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小手飞快地伸进自己小裙子侧面一个鼓囊囊的小口袋里摸索起来。
“喏！”小女孩踮起脚尖，努力地把小手高高举到队长面前，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涨红，笑容却依旧灿烂无比，仿佛在分享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叔叔！给你！我的苹果糖！可甜啦！妈妈说，撞到别人要说对不起，还要分享好东西！”
那小小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用透明玻璃纸包裹着的糖果。
糖果是圆形的，呈现出一种纯净剔透的琥珀色，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果核形状，在穹顶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晶莹诱人的光泽。
玻璃纸上还印着一个简单的、褪色了的红苹果图案。
苹果糖。
一股极其纯粹、清冽、带着青苹果特有酸甜感的香气，瞬间从那小小的糖果上散发出来，霸道地钻入影牙队长的鼻腔，直冲大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队长身后，铁砧、剃刀和另一名骨干“山猫”，全都如同中了石化魔法，死死盯着小女孩掌心那枚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糖果。
他们的呼吸在刹那间屏住，眼睛里的震惊比刚才看到街道和店铺时还要强烈十倍、百倍！
在废土，盐是白色黄金，子弹是硬通货，而糖……尤其是这种纯净剔透、带着天然果香的糖果，那简直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属于旧日天堂的遗物！
它代表的意义远超过其本身的味道，是难以想象的奢侈，是和平年代最微不足道却又最遥不可及的幸福象征！
队长的身体彻底僵住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在那枚小小的糖果上。
他那只沾满硝烟、泥土和不知名污渍、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竟像是不属于自己一般，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极其轻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光滑微凉的玻璃纸包装。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合拢，将那枚小小的、散发着梦幻般清香的苹果糖握入掌心的前一瞬——
“小铃铛！你又乱跑！”一个焦急但温和的女声响起。
一个系着干净围裙、面色红润的年轻妇人快步从小巷里追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小女孩的手，对着影牙队长几人歉意地笑了笑。
“对不住啊几位大哥，孩子不懂事，没撞着吧？”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从小女孩手里拿过那枚苹果糖，塞回她的小口袋，轻轻拍了拍：
“糖要省着点吃，知道吗？快跟叔叔说再见，回家吃饭了！”
“哦……”小女孩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队长，还是乖乖地挥了挥小胖手，奶声奶气地说：
“叔叔再见！”然后就被妈妈拉着，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巷口，只留下那串清脆的笑声和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苹果糖甜香。
影牙队长的手，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伸出的姿势，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掌心里空空如也，只有刚才指尖触碰玻璃纸时留下的那一点极其微弱的凉意，以及那缕萦绕不散的、清冽酸甜的苹果香气。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手。那枚从未真正属于他的糖果，那短暂得如同幻觉的触碰，那小女孩灿烂无邪的笑容和妇人温和的眼神……
这一切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早已被废土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脏深处。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失落、酸楚、以及某种更深沉渴望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缓缓地、紧紧地攥起了那只触碰过糖果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
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枚廉价的甜味，这转瞬即逝的触碰，竟比他半生在枪林弹雨、尸山血海中用命搏来的所有战利品——
那些冰冷的武器、肮脏的压缩口粮、浑浊的净水——都更沉、更烫，也更……令人窒息地“珍贵”。
赵江海不耐烦的催促声从前面传来，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磨蹭什么呢？赶紧的！”
影牙队长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食物香气和苹果糖清甜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带着一种灼烧般的痛感。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眸底深处那剧烈的波澜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比城墙合金还要冷硬的沉寂。
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个巷口，只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紧抿的唇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
赵江海那不耐烦的催促还在耳边嗡嗡响。
影牙队长猛地吸进一口混杂着食物香和那该死苹果糖甜味的空气，感觉肺管子都被刺了一下。
他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里面啥情绪都没了，就剩下一片冰碴子。
“走！”他嗓子眼儿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又干又哑，头也不回地跟上赵江海那敦实的背影，把那个飘着苹果糖香气的巷口彻底甩在身后。
没走多远，林默声音在耳机传来：“老赵，人带回来没有？”
赵江海扫了扫影牙队长和他后面的几个还跟木头桩子似的队员：“城主！刚进城，正要带他们去仓库提货呢！”
林默直接对赵江海吩咐道：“嗯。先去库房，拿个‘虚拟手表’给他戴上。”
“另外，烤肉准备1000份，其他吃的你看着配，管够。”
林默继续对赵江海说：“留下的人你看着安排地方，让他们老实待着就行。武器都卸了。别担心他们跑，跑不了。”
“得嘞！城主放心！”赵江海拍着胸脯保证。
“走吧，跟我去库房！你们几个，”他指着铁砧他们，“原地待着！别乱动歪心思！”
影牙队长没吭声，沉默地跟着赵江海走向旁边一栋看着就很结实的大门仓库。
仓库门一开，一股更浓郁复杂的食物香气混合着某种崭新的金属味儿扑面而来。
赵江海熟门熟路地在门边一个亮着幽光的金属台子上按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台子侧面弹开一个小抽屉，里面躺着一个造型简洁、闪着哑光的黑色金属腕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