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归墟之上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林婉晴跪坐在封印石台前,掌心仍贴在冰冷的石面上,那颗心脏的跳动仿佛穿透了她的血肉,直抵灵魂深处。
洛霜站在她身后,神情平静如水,目光却凝重得像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
“三十年前,玄天宗主秦无涯以己身为祭,将天魔封入心脉,用生命换来了这方天地的安宁。”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雷贯耳,“而如今,他的血脉尚存于世。”
林婉晴的手指微微一颤,她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你说的是……秦意?”
洛霜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到她面前。
玉佩通体墨黑,表面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纹路,隐约勾勒出一只闭合的眼形。她将玉佩翻转过来,背面赫然刻着两个字——“无涯”。
“这是当年玄天宗主随身之物。”洛霜道,“我曾亲眼见他踏入血池,将天魔封入体内,也亲眼见他最后留下一句话:‘若有一日封印松动,必是我血脉归来之时’。”
林婉晴怔住了。
她望着那枚玉佩,脑海中忽然闪过无数画面——秦意第一次握住她手时的温热、他在正邪之间挣扎的眼神、他胸口那颗银光流转的心脏、还有……那一次她无意中触碰他身体时,那种奇异的共鸣感。
原来,一切并非偶然。
“可他是秦意啊……”她喃喃道,“那个被逐出门墙的废人,那个连灵力都无法凝聚的上门女婿……”
洛霜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正因为他是秦无涯的后人,才会被世人误解,甚至被自己的家族抛弃。他们怕的不是他的软弱,而是他体内流淌的血脉。”
林婉晴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闪烁:“所以……他生来就注定要背负这一切?”
洛霜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命运从未公平过。”
风再度吹起,卷起她素白的衣袍。她走到封印石台边缘,俯视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你以为他是凡人,其实他是神明的囚徒;你以为你救不了他,其实你才是他唯一的钥匙。”
林婉晴猛地站起身,眼中燃起一抹怒火:“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洛霜转身面对她,目光如刀般锐利:“因为你不仅是守墓人继承者,更是圣女的转世。”
这句话落下,如同惊雷炸响。
林婉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圣女?”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百年前,封印天魔并非一人之力便可完成。”洛霜继续说道,“秦无涯虽为宗主,但真正维系封印平衡的,是他与圣女之间的契约。两人共用一身血脉,共享一份命格,彼此牵连,生死相依。”
林婉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摇头:“不可能……我只是林家的女儿,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可能……”
“你母亲呢?”洛霜突然打断她,“她是否曾在你年幼时带你去过血池?是否在你出生时见过异象?你是否记得,自己小时候总能听见某种低语,在梦中看见燃烧的天空和崩塌的山河?”
林婉晴的身体僵住了。
那些记忆,像尘封的旧书,被风吹开一角。
她确实记得,母亲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哀伤,仿佛她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她也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误闯家族禁地,无意间触碰到一块古老的石碑,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她耳边低语,诉说着一个关于血与火的故事。
“去吧。”洛霜轻声道,“用手触摸封印石碑,看看你能否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
林婉晴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迈步走向石碑。
她的手掌缓缓贴上冰凉的石面,指尖刚一接触,一股炽热的能量便涌入她的体内,像是打开了某道尘封已久的门。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变了。
她看到一座古老祭坛,四周燃着幽蓝色火焰。一位白衣男子立于中央,胸口插着一把染血长剑,心脏在他手中跳动,散发出耀眼光芒。而在他身旁,站着一名女子,红衣如血,双手结印,泪水滑落脸颊。
那是她自己。
不,是前世的她。
画面一闪而逝,林婉晴猛然睁开眼,掌心浮现出一道红色印记,如烙印般灼热。
她喘息着,额上冷汗直流。
“这……是真的?”她颤抖着问。
洛霜点头:“你们的命运早已交织,从三百年前开始,直到今日仍未终结。”
林婉晴低头看着掌心的印记,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抬头,眼中含着泪,却透着坚定,“那为何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路?”
洛霜凝视着她,许久才道:“因为你们承载的,不只是自己的人生。”
林婉晴沉默了。
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会不顾一切地选择嫁给他,为何会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依然守护他。原来,他们的相遇,不是巧合,而是宿命的安排。
“所以……”她缓缓开口,“只有我们两人,才能阻止归墟浩劫?”
洛霜轻轻点头:“是的。”
林婉晴深吸一口气,望向封印核心。
那颗心脏依旧跳动着,微弱却倔强。
“无论你是秦意,还是秦无涯的转世……”她轻声呢喃,“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风掠过她的发丝,吹动了她肩上的布帛。
远处,归墟的天幕泛起一抹暗红,如同血色初现。
命运的齿轮,已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