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叹了口气道:
“牵连范围不宜过大。
你已坐稳此位,此时正是收买人心之时。
能轻罚的便轻罚,能放过则放过。
当然,应重罚的、应满门抄斩的,绝不能手软。”
“如何掌握这个尺度,全靠你自己判断。
此事朕不会插手,完全交由你处理。
不过吴家的事要谨慎,切莫影响你的名声。”
雍和帝严肃地点了点头,内心交织着兴奋与愤怒。
兴奋的是太上皇显然想借此事让他在朝中安插亲信;愤怒的是吴家这次无疑是自寻死路!
吴贵妃虽不受宠,也没子嗣,但毕竟是贵妃。
而今吴家的吴一德,不仅牵连到大皇子楚秀,还暴露了他对家族管理不善的问题!
他转头看向楚稷,开口问道:
“稷儿,你认为该怎样处置你大哥和三哥?”
楚稷摇头笑道:“皇爷爷,父皇,这事我不好评判,还是由您二位定夺。”
眼下礼部与宗人府正在商议册立太子之事,此刻开口只会惹来更多麻烦。
他清楚自己接下来会成为众矢之的,雍和帝对他的态度也可能随之改变,这在所难免。
他是雍和帝的儿子,而雍和帝又是太上皇的儿子。
这层关系注定让一切变得复杂。
雍和帝背着手叹气,看了眼太上皇。
太上皇知道他下不了狠心,便低声说:“既然决定了,就干脆点吧。”
雍和帝沉思片刻,对夏守忠说道:“传旨,三皇子德行有亏,身为皇子却终日游荡,不思报效朝廷。
即日起禁足府中,遣散门客,专心读书。”
“大皇子识人不清,屡劝不改。
即日起解除所有职务,无朕旨意不得随意入宫。”
“五皇子不修武备,行事疏忽。
即日起解除所有职务,无朕旨意不得随意入宫。”
夏守忠领命退出去,因这是口头旨意,还需兰台寺拟旨后再发布。
幸好随行官员中有兰台寺的人。
雍和帝叹了口气,对楚稷说道:“他们今后恐怕难得出府了。
从今日起,你便是大乾的太子。
肩上的责任不再只是皇子的责任,百官、万民、江山都在你肩上。”
“要以百姓为念,以江山社稷为重。
此外,也要维护皇室名誉,懂得兄弟情谊,血脉亲情。
稷儿,唯有如此,才不辜负我和你皇爷爷的期望。”
楚稷跪拜道:“请皇爷爷和父皇放心,孩儿定铭记教诲,为大乾奠定万世基业!为父皇和皇爷爷赢得千古盛名!”
太上皇与雍和帝满意地点头微笑,楚稷完全明白他们的期许。
帝王之位汇聚天下荣华权势,追求的岂非最终的声名?
历代多少君主长眠黄土,后世观史不过寥寥数语。
与此同时,神京城内,吴王府依旧挂着昔日的牌匾。
书房之中,楚秩双目微闭,眼中寒光隐现,冷声道:
“王叔,你我合作竟然是要对父皇下手吗?”
吴王府书房,乔装后的忠顺亲王笑吟吟地抚须说道:
“大侄子此言差矣,本王并不知今日之事为何事。
我们合作不过是助你复归朝堂,本王也确实如此行事。”
楚秩冷笑一声,将棋子掷于桌上,转身望向窗外雪景:“王叔,我以为您我皆是明白人,何须这般遮掩?看来王叔视我如孩童,随口敷衍便可?”
转过身来,语气沉凝:
“王叔,本王素来不惧玉石俱焚。
今日郑重告诫,再有对父皇不利之举,必杀你以正法!”
不可否认,雍和帝虽近年疏于教导诸子,但早年对诸皇子宠爱有加。
父子情深虽不及他封王时深厚,却也让诸子心存敬爱。
二皇子原计划逐步积蓄实力,令大皇子、五皇子与楚稷相争。
但楚稷势如破竹,让他不得不提前行动。
因此他才与忠顺亲王合作,因时不待我。
门客尽散,舅父洛哲调往边疆,母亲容贵妃虽未被废,却遭禁足,形同被废。
他虽有暗中势力,但难敌楚稷、楚秀。
他必须尽快返回朝堂,却没料到今日竟发生如此变故。
楚稷即将被册立为太子,但他对此并不急切。
毕竟雍和帝正值壮年,至少还有十多年的光景。
未来谁能预料?何况他与其他兄弟不会坐视楚稷一路顺遂。
然而,得知有人行刺雍和帝,他勃然大怒。
忠顺亲王冷眼瞥了他一眼,轻蔑地摇动手中的衣袖:
“想置我于死地?侄儿,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还是低估我了吧?纵是陛下在此,他也断不会说出这种狂妄之语!”
“但我不得不说,今日之事与我无干。
即便我有私心,也不会做这般蠢事……唉,只有蠢人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
我猜此事与当年京城血案有关。
如今诏狱已满,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派出百官彻查。”
“朝廷上下人人自危,此番至少牵连小半官员!不论结局如何,我自有办法让你重返朝堂。
接下来咱们得商议下步合作了!”
楚秩嘴角含笑,忽而正色道:
“既然王叔称此事与您无涉,那小侄自当信您。
不过谈及合作时,小侄尚有一事需王叔相助!”
忠顺亲王抚须而笑:
“当然,咱们叔侄关系甚笃,有何难事只管讲!”
……
小行宫里,楚稷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苦笑不已:
“父皇,还未正式册立太子……”
雍和帝摆手笑道:
“朕是在帮你历练!你跟随朕多年,对奏章已颇为熟悉。
现在正是实践之时,若遇不解之处,随时可向朕请教。”
\"这两天朝廷的奏章都会送来,你就在这里处理吧。
眼看要过年了,目前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六部的报告和这次叛乱的调查。\"
按照惯例,再过两天官员就要放假休息。
然而因为发生了叛军行刺的事件,别说放假了,能不被牵连就已经很好!
如今锦衣卫和刑部的人就像发疯了一样,在六部尚书的带领下,已经把神京城封锁得水泄不通。
每条街道都有四大营和禁卫、五城兵马司驻守,以防还有隐藏的叛军。
近几天,只要有一点叛军的消息,就会立刻快马加鞭地送到。
太上皇和雍和帝决定今年就在宫里过年。
太上皇笑着对楚稷说:\"你父亲这么多年辛劳,现在也是你为他分忧的时候了。
皇祖母她们也要来,我们就在这里过年吧!\"
楚稷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也好,正好让他们好好查查神京城究竟还藏着多少叛贼。
即使不能全部揪出,也试试能否引蛇出洞,敲山震虎!\"
雍和帝笑着说:\"你不必留在这里,祭祀后册封你的太子身份,你就回城主持大局。
等我和你祖父回来后,这些日子你就待在养心殿处理奏章吧!\"
楚稷彻底愣住了,心想父皇这放手是不是太快了?
这实在不合常理啊!
即便这段时间没有大事发生,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让他监国。
不仅是楚稷愣住,太上皇也是一脸疑惑。
雍和帝轻咳一声说道:\"父皇,您觉得儿臣今日表现如何?\"
太上皇点点头:\"还不错……\"
\"那么父皇觉得儿臣能否效仿前朝永乐帝,让稷儿监国,而我去边塞?\"
\"不行!\"太上皇两次拒绝。
楚稷明白了,雍和帝让他监国是因为今天杀了叛军杀上瘾了!
\"咳,父皇,这件事真的不行啊!\"
楚稷怎能将此机会拱手让与雍和帝?
太上皇亦摇头言道:
“汝可知这些年委屈汝矣,今有稷儿冶造局在侧,开疆拓土近在咫尺,心中便愈发躁动。
然切记一言,千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
“身为帝王,乃大乾之尊!纵使君不出征,但凡开疆拓土,亦成武皇帝。
冲锋陷阵之事尽交于臣下,万不可冒险!”
雍和帝轻叹一声,转头对楚稷冷声道:
“何故凝视?还不快阅奏折!”
报社内。
贾雨村见密信眉头微蹙,随即将其焚毁低声念道:
“栽赃忠顺亲王?此事不易办。
或与锦衣府联手?不妥,锦衣府恐仍有叛逆内应,荣兴亦不可靠。”
“唔……不如从大皇子着手?大皇子本为王爷对手,将其与忠顺亲王关联,进而牵连亲王,届时——一举两得?”
“然如何牵连?权势?财富?美色?皆不可取,过于明显恐惹陛下疑心。
毕竟王爷即将晋储,不容有失。”
贾雨村边挠头边思索如何构陷忠顺亲王。
此密信由杜若与陆航送来,二人分持楚稷印信半数。
若楚稷不在时遇需以楚稷名义决断之事,须两人同启印信方生效。
贾雨村只需对照手中印信辨其真伪。
正沉思间,忽闻敲门声。
报社设于皇家银行内,仿前世办公楼建造。
贾雨村身为社长自有办公室,且宽敞。
“请进!”
门开,布鲁斯笑意盈盈入内。
贾雨村以流利英语发问: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是让你在外面好好‘传教’吗?是不是伊恩又来找你辩论了?你别搭理他,他现在没什么用了!”
布鲁斯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这几天伊恩没找我,他还在到处宣传他的上帝,说要寻找信徒,拯救迷失的百姓。
我是来找大人您的,因为戴维斯他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