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打算另择地址建立报社,但考虑到报社日后的工作可能会招致怨恨,便决定将其设在银行园区内。
这里驻有重兵,能确保相对安全。
贾雨村翻阅着手中的报纸,摇头说道:“皇家银行的宣传力度还不够。
这次必须整版宣传,重点突出银行的好处。
报纸会送往各地,切勿写得晦涩难懂,要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表达。”
“百姓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写得太深奥只会让他们难以理解。
如此一来,报纸岂不成了废纸?又如何发挥作用呢?”
“背面的广告招商也至关重要,位置一定要预留充足,‘招商’二字更要醒目。
只有这样,商人才愿意投资,报社才有充足的资金支持,对吧?”
“最后,八卦版面要特别留意,每次都要提前让我过目。
报道中提及的官员品级不可过高,也不能带有负面倾向。
最好是世家豪绅的负面新闻,明白吗?”
由于上次与戴维斯等人合作顺利,贾雨村被调任至报社。
报社名义上隶属户部,实际上受皇家银行管理,相当于直接受皇帝节制。
如今贾雨村虽在户部挂了个侍郎虚职,也算是“天子近臣”
。
报社负责人低声上前请示。
“大人,还有一条重要消息,平国公府的洛小公爷正在闭门思过,听说三千营里元平一脉的一些将校为了争权,昨天又发生了冲突。”
“北安侯府的何晨被打得头破血流,生死未卜。
此事知者寥寥,何晨是凌晨偷偷回的家,甚至是在马车内。”
“这是下官通过贿赂他们前院管家才得知的内情。
大人觉得这事要不要上报?毕竟王爷……”
贾雨村脸色骤变,严厉呵斥道:“管好自己的职责!报社是陛下的,是皇上的旨意!懂吗?再敢胡说八道,当心你的舌头!”
主事惊恐地跪下行礼:“是是是,大人息怒,是下官失言!”
贾雨村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这次算你运气,下次若再在外头乱讲,即便我也没办法保你!”
主事立刻眼睛发亮,跪地道:“大人救命之恩,下官愿追随大人!”
贾雨村轻笑着捋须:“陛下既然把报社交给我,我就必须尽职尽责。
当初陛下说过的,只要不牵涉朝政或涉及四品以上官员的事,其余我都可以决定。”
“这事可以作为闲谈素材,百姓最爱听这类关于大人物的故事。
不过也不能直接写,毕竟何晨情况不明。”
“如果写了后出事,会惹麻烦。
所以要稍作修饰,就说何晨看不惯有人趁洛小公爷闭门思过时生事,这才引发冲突。”
接着问跪着的主事:“知道是和谁起冲突吗?”
主事忙道:“请大人指点!”
贾雨村笑着说道:“自然就是三千营里如今权势最大的人。
不过咱们的八卦栏目只供参考,记得注明‘真假未知’‘据说’‘据传’等字眼,明白吗?”
那主管自然听明白了,立刻答应下来。
贾雨村摆摆手,待人出去后,他也急忙起身对屏风后拱手道:“王爷,人已经走了。”
楚稷缓步从屏风后走出,嘴角含笑地说:“贾大人这敲打人的手段,可比本王厉害多了!”
贾雨村闻言脸色瞬间苍白,跪倒在地叩首道:“王爷,下官一心追随您,绝无半点二心!刚才也只是怕主事说错话,让陛下听见了,对王爷不利……”
楚稷走到他面前,靴子几乎碰到他的头顶。
“哦?这么说贾大人是为本王着想,为本王好?”
贾雨村心中一震,仿佛面对雍和帝一般。
“臣不敢……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楚稷点头转身,在主位坐下轻笑:“起来吧,不过是开个玩笑。
贾化,本王欣赏你的聪明,也欣赏你的手段。
现在本王手下没几个能用的人,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贾雨村跪着转过身,依旧伏地而拜:“下官承蒙王爷提拔才有今日,您的知遇之恩如同再造!下官愿做王爷的一条狗,只要王爷吩咐,做什么、咬谁,下官都会照办!”
楚稷笑了笑,扶起贾雨村,又将手中的折扇递给他:“记住你刚才的话,本王很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贾雨村躬身谢道:“下官绝不会让您失望!”
楚稷点头,没有再多言,通过早已预留的暗道离开。
等楚稷的身影消失许久,贾雨村才满头大汗地起身,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望向暗道低语:“王爷的气势,已有了陛下的风范……”
北安侯府门前,停着几辆马车和轿子,其中包括二皇子楚秩的座驾。
然而此刻又多了一顶王爷的车辇。
楚稷推开窗,看了一眼北安侯府的匾额,轻叹一声:“皇爷爷确实有些偏心。
开国一脉的爵位即便不是世袭罔替,也是世袭递降,而像贾家这般,真可谓世代蒙受皇恩。
尽管都是太祖所封,皇爷爷却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元平一脉虽在当年削弱开国一脉时立下大功,也在边关建功无数,但唯有平国公府的爵位是世袭递降,其余侯府伯府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比如早已归顺楚稷的定城侯府谢鲸,三代过去,他仍是二等男爵。
至于镇国公府的牛继宗,同样三代,如今依旧只是伯爵。
反观元平一脉,上一代尚有正经爵位,这一代大多只有官职无爵,甚至如贾赦、贾珍这般连宗亲爵也没有。
这也正是元平一脉此前较为团结的原因,因为他们只能努力争取,否则连祖上的颜面都无法保住。
但如今洛哲被囚,二皇子接连受罚,再加上海外贸易、冶造局、皇家银行等变故,让长期无法涉足的元平一脉陷入动荡。
洛哲不敢外出,他人亦不得拜访。
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便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眼前这位北安侯府的何晨并非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正在楚稷沉思之际,北安侯府的管家匆匆赶来,在车前行礼道:“恭迎王爷!”
他并未多言客套,毕竟楚稷已至,事情自然知晓。
关桥打开车门,楚稷下车后皱眉问:“何晨情况如何?”
管家低声回答:“回王爷,家主仍在昏迷,多位名医诊治均无效果……”
楚稷点头示意,亲卫随即打开后面马车门。
他说道:“这是我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快带进去。”
管家大喜拜谢:“多谢王爷!请进!”
楚稷能入宫请太医,自然提前告知了雍和帝,而雍和帝虽略感失望,但仍准许。
他本在等待二皇子楚秩请恩,却迟迟未见动静,索性让楚稷处理。
楚稷已得开国一脉支持,即便元平一脉有所动作,他也无意涉足,以免招致麻烦。
毕竟元平一脉虽无爵位,却掌控实权。
此次楚稷前来,意在削弱楚秩声望,而雍和帝也正欲惩处楚秩,这不过是顺势而为。
若楚秩早一步请恩,局面或许会不同。
可惜,他错失良机。
后宅主院内,女眷早已回避,因今日外来男子众多。
楚稷步入屋中,众人目光齐聚。
楚秩面色阴沉:“你来此何事?”
楚稷反问:“二皇兄为何这般说?我听闻何晨受伤,特向父皇请旨请太医诊治,有何不可?倒是二皇兄,对自己的人竟如此冷漠,连太医都不愿请,莫非是惧怕父皇不满,还是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
楚秩勃然大怒,刚想开口,却被一人轻轻拉住衣袖。
老妇人坐在床边,听完管家讲述事情原委后,起身向楚稷微微一礼道:“多谢王爷大恩。”
楚稷认出这是何晨的母亲,一位真正的侯爵夫人,便摇头道:“老太太无需客气。
虽然立场不同,但都为大乾尽忠。
何晨戍边三年,理应得到这样的尊重。”
皇帝事务繁忙,对此事尚不知情。
否则也不会让本王来请旨,早就派太医前来。
父皇还说会送些补品给何晨休养。”
老妇人跪拜道:“陛下恩德深厚。”
二皇子楚秩脸色愈发难看,觉得自己成了衬托楚稷的背景板。
屋内其他人也明白了状况,都不敢与楚稷交谈。
但楚稷并不在意,他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让这段对话流传出去。
目前他虽不便公开与何晨一系接触,但这不代表将来不行。
既然有机会在此留下好印象,何乐而不为?
只要不触碰雍和帝的底线,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做到最好。
张太医在沉寂中为何晨施针,片刻后何晨苏醒,却虚弱得说不出话。
老妇人激动地上前握住他的手:“儿啊,你终于醒了。”
何晨环视四周,见到楚稷时一怔。
老妇人忙解释:“是肃王殿下进宫请旨,陛下派太医救了你。”
张太医诊脉后说:“何大人伤势严重,需珍贵药材……”
楚秩立刻抢话:“所需之物尽管说,本王立即派人去取!”
楚稷轻笑一声未作声,随即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荣国府,荣庆堂内。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笑意盈盈地说:“玉儿总算来了,都快一个月没来看我了,看来有老子,就把老婆子给忘了啊!”
林黛玉轻笑着回应:“外祖母,玉儿一直惦记着您呢。
只是父亲最近特别忙碌,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
姨娘们都不敢劝,只有我能劝得动他。”
站在一旁的王熙凤大声笑道:“忙点好啊,这说明陛下很看重他呢!而且越忙,将来肃王殿下不是更有依靠了吗?”
林黛玉的脸微微发红,羞涩地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贾母瞪了王熙凤一眼,嗔怪道:“你这丫头,少在这胡言乱语,不然让你婆婆带回去好好教训你!”
坐在下首的邢夫人赔着笑脸,而王夫人却开口道:“母亲,我觉得凤丫头说得也有道理。
肃王殿下的地位越来越高,妹夫越忙,将来对肃王殿下就越有帮助。”
经过王熙凤多次“劝解”
,王夫人也开始认同这一观点,不过她的接受并非完全出于自身觉悟,而是将王熙凤的话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