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
以乔侍郎为首,一行人如蝗虫过境,浩浩汤汤地再度撞破了栖院的门,闯了进去。
院中格外安静,看不到一个下人。
乔侍郎横扫一眼,当时扬声厉喝,“不要脸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出来!”
秋风扫过,寂静无声。
根本无人回应。
乔侍郎怒不可遏,正巧,这会儿刘管家带着人请了家法来。
只见刘管家手上托着一个长方形黑木盘,盘中安静地盘着一柄长鞭子。
乔侍郎一手拿过长鞭,不假他人之手,独个大步来到门前,抬脚便踹。
方才魏盛冠自里面怎么也踹不开的门,这会儿却被乔侍郎从外面一脚轻松松地踹开了。
两扇门砰一声撞到了两边。
他一脚跨进门,扭头往里间一看,只见那拔步床上,帷幕落下,隐约透出来一双男女纠缠的轮廓。
乔侍郎一甩鞭子,疾声厉色吼道:“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滚下来!”
这一声吼,是有作用的。
床帐内,男子的身体微停了一瞬。
紧接着,一道声音传入乔侍郎耳中,只听那男子沙哑着嗓音,对床上抱着自己不愿意松手的女子,轻声哄道:“乖,朕去解决几个杂碎。”
他他他他他……
他自称什么……???
朕。
乔侍郎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眼前白花花一片,他努力地抬起千斤重的脑袋。
只见到。
轻纱帐被一只大手掀开,玄衣拢身,暗绣的银线织就的星月倒悬纹路蔓延至衣摆,若隐若现,庄严华丽而又神秘,贵不可言。
俊美而又冷漠的一张脸显露出来时,乔侍郎眼前重了影,洒了白,早已忘却了呼吸,只觉脚上仿若多了副千金重的镣铐,直拖在地上,叫他站不稳,走不动,此刻,只恨不能任时光倒流,自个儿从不曾出现在这儿过。
谢景玄只瞥了他一眼,便垂眸,看着自己身上任由少女施为后的杰作。
末了,他抬手,拢了拢被少女那一双作乱的葇荑扯弄的松松垮垮的衣襟。
那小迷糊,虽不得要领,手劲儿却不小,在他身上一阵的撕扯。
若是这群碍眼的晚些来,他这衣衫今日怕是要废在她手上了。
“陛陛陛,陛下……”
乔侍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时,等在院外,见这屋中半晌没有动静,早已心痒难耐的人,迫不及待的,一股脑儿的踏过了门槛,闯进了屋中。
谢景玄赤脚着地,坐在床边,抬手,裹严实了身后的轻纱帐,彻底断绝了外人窥探的视线,藏实了柔软的好春光。
可那帐中的人儿仍是不安分的,像是会自动找寻位置似的,小手顺着纱帐下的那点儿空隙,一点一点的挤出,抚向他的后背,勾上了他腰间早些时候就被她给扯弄松垮的蹀躞带,想要将他给重新勾进来。
“别走……”
若有若无的声音宛若一根根蛛丝,染带着撩人的气息,传入耳中,直叫谢景玄的神经寸寸绷紧,男人的五指一点点收拢,勾人的妖精。
“好哇!不要脸的狗男女,父亲和姨娘姊妹们都在这儿,你们竟还缠绵床榻,真是不要脸!”
“来人呐,将这野男人连带着床上那不知羞耻的贱人一起抓了!”
这突兀的声音一经响起,跪于地上的乔侍郎通身一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乔嫣,你给我闭嘴!”
“乔……大人,何不叫她说完?”
男人慢悠悠的,开了口,尤其是说到“大人”二字时,故意顿了顿,拖长了音调。
乔侍郎顿觉当头棒喝,大叫一声,匍匐在地,“臣女口无遮拦,罪该万死,还望陛下恕罪啊!”
这一声,尤为洪亮,堪称震耳欲聋。
先前众人一拥而入往里贯,压根没听清乔侍郎叫的那一声,陛下。
如今,一屋子的人,一个不落,都听得真切了。
郑氏踉跄数步,眼珠子瞪大到了极致。
奸,奸夫,这就是她苦苦找的,乔予眠的奸夫。
乔嫣更是被这一声“陛下”震的肝胆俱裂,方才狺狺狂吠时有多么的泼辣,现今在听到了乔侍郎道破那野男人身份后,就有多绝望。
她扑到乔侍郎身边,揪着乔侍郎的胳膊,狠狠摇头,“不,不是的,他怎么可能是陛下?!”
“父亲,你告诉嫣儿,他,他不可能是陛下。”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扮的!”
“啪!”
一道凌厉的耳光落在乔嫣脸上,直叫她将最后几个将要吐出来的字给硬生生地打落回了肚子里,乔嫣像是块破布一样被抽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脸,忘了喊疼,身体剧烈的哆嗦着。
乔予眠只觉得耳边无比的嘈杂,那声音格外的刺耳,扰的她心烦。
手中逐渐用力,勾紧了那一道被她捏在手心儿里的带子,一点点的往里拽。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这带子很熟悉,它的……主人,她想要这带子的主人。
而带子的主人呢。
此刻饱受煎熬,那柔弱无骨的小手不安分的在他腰迹画着圈圈,爱不释手的,摸索着。
谢景玄抬舌抵了抵脸颊里侧,觉得自己真实要疯了。
他将手探到了身后,大掌覆住了那作乱的小手,揪着她的指尖,轻轻捏了捏。
谢景玄的本意是叫她安分些。
哪曾想,那手的主人却十分不乐意了。
青纱帐里传来一道颇是羞恼的哼声,紧接着,只听那里面的人儿含混不清的咕哝着,“你……就知道……欺负我。”
这声音缠带着几分软绵绵的调子,偏生的,叫这屋子里跪下的一大片人,都听的个真切了。
乔予眠,竟然敢这样跟陛下说话。
她怎么敢的?
乔侍郎将脑袋深深地磕在地上,冷汗大滴大滴的从额头上滑落。
空气中静的吓人。
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陛下的威严不容侵犯,更何况,是无名无分的乔予眠。
可等啊等。
直到那床帐被掀开,直到陛下抱着一个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被裹得严丝合缝的人出来。
他们非但没等到预想中的结果,反而,陛下好声好气的对怀中的人儿说道:“你安分点儿,朕带你回宫。”
陛下为何一点儿不见生气?
跪了一地的男子女子双手搁在地面上,具都伏在地上,只感受到身边仿若有风经过。
目之所及,他们只看到了那一双踏落在地面上的黑靴。
谢景玄抱着乔予眠,行至乔嫣身边时,微停顿了一下。
右脚边,跪着乔侍郎,左脚边,便跪着的是乔嫣与郑氏。
冷漠的视线,不带一丝温度,打落在了乔嫣弓起的脊背上,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死物。
他开口,“滚进来。”
一声落,魏盛冠像是皮球一样,连滚带爬的进了门,扑到了谢景玄脚边。
他抓着谢景玄的裤腿,完全不觉得堂堂七尺男儿这样痛哭流涕有什么丢脸的,毕竟比起来丢掉小命,丢脸算什么。
眼前这个疯子,只要他说的有一句不对了,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魏盛冠嚎叫得更加卖力了,“陛下,陛下饶命啊,是乔旭升这个老匹夫要害我和乔三娘子啊,他将我灌醉,再假借送我来休息的名义,将我带至此地。”
“我,我要是知道这是乔三娘子的闺房,那就是再给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进来啊!”
“陛下,冤枉,天大的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