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雨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在这雨夜中格外吓人。
为了缓解害怕情绪,郑清宁不停地跟老牛说着话。
说着她小时候的事。
说着她对未曾谋面的亲人的期待。
说着段家洋在知道自己身份时的反应。
说着说着,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她真的真的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老牛,我好想段同志啊!他是这世上在不知我身份的情况下,对我最好的人。”
“不,还有一人。”
“白光月,就是晚上的月光吗?”
“都说十五的月儿十六月,那天的月儿真的好圆好亮。”
“要真是白月光,那真是照亮我黑暗人生的一缕亮光。”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郑清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南宫夜了。
这时,老牛哞的一声。
把郑清宁吓得从牛背上下来,紧张地看着四周,就怕危险来临,她还不自知。
“郑同志。”
在这无人的雨夜中,听到有人叫唤自己,郑清宁魂都吓飞了。
抱着头尖叫一声,雨伞也随声掉在地上。
身上的毛毯也随之落地,跟泥水混在一起。
郑清宁蹲下身,把身子往牛肚子下缩。
李知青见自己吓到对方,赶紧走过去。
“郑同志,我是村里的知青。”
电筒的光,照在李知青那张布满蜈蚣疤痕的脸上。
郑清宁听到对方是知青,偷偷抬起头,对上李知青那张恐怖的脸,尖叫声卡在喉咙没喊出来,加上今晚又是惊心动魄的雨夜,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知青没想到自己会把对方吓晕过去,赶紧把人捞起来,查看她有没有事情。
见她只是晕过去后,把人背在背上,牵起老牛往村里走去。
郑清宁再次醒来,已经在温暖的屋子里了。
木兰花正在把打湿的衣服和道具拿出来,免得堆在一起发霉发臭了。
郑清宁从床上坐起来,想到晕倒前看到的脸,心不由地跳了一下。
“兰花,我是怎么回来的?”
正在整理东西的木兰花听到她的声音,放下手里的衣服,倒了一杯温水,又拿了一片药。
“早上你有点发烧,医生让你醒来把药吃了。”
“昨晚是李知青送你回来的,当时你都晕了,差点没把我和曾团长吓死。”
“昨晚到底遇到什么了,你怎么晕过去了。”
郑清宁接过药片放进嘴里,听到木兰花的话,愣住了。
“李知青?”
昨晚那人是知青?
哦,对,他说过自己是村里的知青。
药片的苦味在口腔里散开,苦得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赶紧喝口水把嘴里的苦味冲散。
“对了,大家都没事吧?”
“唉……”木兰花接过郑清宁手里的杯子,无奈叹气,“怎么可能没事。受凉加受惊,倒下一片。”
“曾团长也病了。”
“出村的路塌了,村里后山那一块也塌了,好像是有一户人没出来。”
“军人同志正跟村长在抢救,曾团长担心我们出事,还在强撑着呢。”
郑清宁从床上下来。
木兰花赶忙过去扶住她,“你还病着呢!干嘛去?”
郑清宁,“我去看看。”
木兰花把人按回床上,“外面下很大的雨,你去也没用,赶紧躺好,把身体养好再说。”
“昨晚差点没把我吓死,车上还有军人同志,你说你充什么能干婆。”
郑清宁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咧嘴笑了笑。
木兰花见她躺下休息,“我去帮阿婆干点活,你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别想着出去。”
他们现在借住老乡家里,是昨晚村长连夜敲门找老乡安排的。
现在修善他们住的屋顶也不行,雨太大了。
有几个女同志住在一户男丁特别多的家里,因为没有床位,只能跟家里的女孩挤一张床。
曾团长就怕她们出意外,一直待在那里。
他们借住的是村里一位老婆婆家里,家里只有她一人,儿子死在战场,儿媳改嫁,女儿也被那场无情的战争给带走了。
七十多岁,经历残酷的年代,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只能靠村里养着。
就因为她一个人住,之前不少知青都想借住在阿婆家里,可城里来的姑娘,娇气得很,嫌弃这嫌弃那,还得阿婆给她们打扫卫生煮饭吃。
气得阿婆拿着扫帚把人赶了出去。
至那以后,阿婆再也没松口让人住进来过。
这次,是村长求到阿婆这里,又碰巧住在隔壁的李知青背着晕迷的郑清宁回来,阿婆才同意住两个人进来。
木兰花离开后,郑清宁进入空间,找出感冒药和消炎药,又泡了一个热腾腾的澡,减去身体上的一些酸痛。
把之前剩下的汤热了一下,喝了两碗,这才出了空间。
下床,打开房门,看到院子里没人,走到大门口,看到放在门口的雨伞,郑清宁拿过,走进大雨里。
“清宁,清宁,你去哪里?”
在厨房帮阿婆烧火的木兰花,看到郑清宁偷偷出门,害怕她出事,问阿婆要了一把雨伞,追了上来。
郑清宁见她追上来,在原地等了一会,“你不是帮阿婆在干活吗?”
“你身体还没好,下这么大的雨,又冷,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你要去哪里?”
“找曾团长?”
“那你知道曾团长在哪吗?”
郑清宁还真不知道。
木兰花知道叫她回去不可能,干脆带着她去找曾团长。
两人来到曾团长所在的农户家里,刚进大门,就听到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正在高声跟曾团长说着什么。
“这妇女是这家的婶子,生了七个儿子,只有三个成家的,个个都是好吃懒做……”
木兰花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两个打着赤膊的男子从厨房出来,手里提着桶,桶内热气腾腾。
正一脸憨憨地对曾团长道:“领导,我们把热水送进去吧。”
曾团长脸都黑了,一个早上被这母子几人搞得心烦气躁,本就还在发热的身体,此刻难受得想倒下去。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她一倒下,那屋里的女孩……
曾团长不愿把人性想得太坏。
可正值中秋气节,早上只有十来度,可他们却光着膀子在家里走来走去,众矢之心不要太明显。
曾团长就是怕出这样的事,才会拖着病体死守在这里。
“不用了。”
曾团长拦在门口。
妇女眼中闪过一抹恶毒,伸手去推曾团长。
又给身旁的儿子使眼神,让他们借机进去。
她很清楚,能不能娶到儿媳妇,就看这一次了。
等村长他们抢救回来,就会给她们重新安排住处,到时候想下手就难了。
她生了七个儿子,在村里多风光无限。
可就因为孩子太多,家里太穷,大儿媳还是在闹饥荒用一袋粗粮换回来的。
二儿媳是儿子有本事,把人女孩的肚子搞大了,她死皮赖脸没花一分钱娶回来的。
三儿媳是村里的知青,被她算计掉下河,被她儿子所救,在村里坏了名声。
还有四个儿子没有娶到老婆,每晚都会在他几个哥哥窗下听墙角,一看到这她就心酸不已,恨不得冲进知青院把女知青都抢回家给儿子当媳妇。
如今好不容易有女孩送上门,她又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曾团长身体本就不好,被妇女这么一推,人往后倒去。
两名男子借机就要进屋,被冲过来的郑清宁两人给拦下了。
“你们要干嘛啊!非法入室,我们可以告你们的。”
木兰花伸开双手死死挡在门口,一脸怒火地瞪着他们。
郑清宁扶住要倒下的曾团长,“团长,你没事吧?”
曾团长扶着头缓了好久,眩晕感才消失。
“我没事,你们怎么过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看。”
郑清宁伸手探了探曾团长的额头,好烫,“团长,你发热了?”
曾团长摇头,“我没事。”
就见妇女指使两个男人想硬闯,曾团长气得脸色铁青,挣扎得想要站起身。
郑清宁推开房门,把曾团长安置在屋里,又快速走了出来,用力把门关上。
随后对上气势汹汹的男人,“你们冲吧!反正你们要媳妇不要命,只要你们敢闯进去,你们也别想活。”
两名男人对视一眼,在审视郑清宁的话。
妇女冷笑一声,“都已经成为我家媳,你还想告官不成。”
“有何不可,我们归属部队管制,有着军职,也是一名光荣的军人,你们强抢军人,难道我们还不能给自己找一个公道?”
“别说什么流言杀死人,嫁给你们这样的人家,还不如一死白了。”
郑清宁的话,让妇女和两名男子又害怕又生气。
他们哪里不好了,不就是穷点吗?
女人总是要嫁人,她们还给挑上了。
木兰花见他们被郑清宁的话给唬住,赶紧附和,“没错,你们要是敢动我们,我们立马往上告,告到你们死为止。”
妇女见两人不好惹,也怕她们性子烈,搞出不好收拾的残局,看了两个一脸不甘心的儿子一眼,暗自咬了咬牙。
安慰自己,总会被她找到机会。
如今出村的路被封,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只要他们还在村里,她就有办法给儿子弄到媳妇。
“走。”
两名男子离开前,看郑清宁的眼神狠厉恶毒,更是带着势在必得。
等三人离开后,郑清宁气势松懈,后退一步,靠在门板上。
额头冒出细汗,手指更是不听指唤弯曲着。
她软弱了十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强势地面对旁人。
这让她如何不心慌。
木兰花见她情况不对,赶忙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郑清宁摇头,想到屋内的曾团长,“先进去再说。”
郑清宁转身推开房门,跟木兰花进屋,再把房门反锁。
当看到炕上还在晕睡的三人时,终于明白曾团长为何拖着病体执意守在门口了。
木兰花发现曾团长情况不对,赶忙上前查看。
发现曾团长全身滚烫,“清宁,曾团长全身好烫。”
郑清宁赶忙过去,就见曾团长脸色苍白已经晕了过去。
手碰到她身上,就感觉一股热气,“快,扶团长上炕。”
两人合力把曾团长扶上炕,郑清宁到处找药,别说药,就连水都没有。
“清宁,怎么办啊!没药没水,团长要怎么办?”
“医生,我去找医生。”
郑清宁想到跟他们一起来的医生。
“没用的,医生带的药本就不多,分给我们,又被村民讨要了一些,哪里还有药。”
这事还是曾团长早上过来给她送药时跟她说的。
主要是让她们好好照顾自己,别感冒了。
这种气节,一旦生病,是会死人的。
何况出村的路又被封死,他们根本出不去。
郑清宁咬了咬牙,“我去找人,总会有办法的。”
她身上有药,可她不能拿出来。
要是木兰花不在就好了。
可是她也知道,刚刚的情况要是她不在,她根本拦不住他们。
【之前还觉得这团长拿人命开玩笑,现在终于明白她的苦心了。】
【刚刚要不是女配她们赶到,这屋子里的女孩就遭殃了。】
【书里好像提过一句,说这次下乡巡演的人,有一半没有回去,女鹅还感叹一句,幸好她没报名。】
郑清宁看到‘一半没有回去’这几个字,心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