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抵在地铁闸门生锈的缝隙间。
“这味道……”她微微皱眉,鼻尖萦绕着一股铁锈混着霉味的气息,像是多年未开的棺材里飘出的腐气。
喉咙发紧,胃里泛起一阵反酸。
顾宴站在她身侧,白大褂的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温度比地表低了八度。”他说话时语气冷静得像在做实验报告,可林昭能感觉到他袖口下的手指已经绷紧。
*这家伙越是危险越镇定,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她垂眸看向掌心——灵核的符篆正泛着幽蓝微光,银纹如活物般沿着掌纹游走,最后凝在腕间,指向闸门后方的黑暗。
那股灼热感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符的模样,那时候灵核还没觉醒,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把属性面板模拟值调到玄级下等妖。”林昭轻声说道,神识扫过脑海中浮起的淡蓝光幕。
【妖气拟态:78%(可调整)】的进度条随着她的念头跳动,鼻尖很快弥漫起一股腐叶混着铁锈的腥气——那是低阶妖物最典型的气味。
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喉头发涩,像是吞了一口烂泥。
“同步完成。”顾宴偏头冲她笑道,眼尾的泪痣在昏暗中格外明显,“现在我们是两只急着交差的巡逻妖。”
他的笑带着几分狡黠,却掩不住眼神里的警惕。
林昭知道,他这是在用轻松的方式缓解紧张。
闸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地下通道里的风突然变了方向,裹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昭喉间发紧,下意识地按住储物袋里的地图——“母印”二字还在她指腹下发烫。
拐角处传来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她和顾宴同时顿住脚步,背贴着墙站成两尊雕像。
“站住!”
手电筒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昭眯起眼,看见穿黑甲的妖兵从阴影里走出来,面甲只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獠牙在唇间闪着冷光。
那双眼珠浑浊,像是泡在血水里很久的玻璃球。
“新来的?”妖兵的鼻子动了动,手电筒光束扫过两人后颈——那里本该有玄影部下特有的妖纹。
冷汗顺着林昭的脊背滑落。
*我早该想到,玄影的据点防备比普通妖窟严密十倍。*
神识疯狂翻涌,灵核突然在掌心灼烧,符篆银纹如蛇般窜上手腕,在皮肤下织成一片淡蓝的网。
【寿元面板】的数字开始跳动:-3日。
“头儿说今天换防。”顾宴突然开口,声音软得像含了块糖,手指悄悄勾住林昭的小指。
他往前半步,白大褂下的手臂肌肉紧绷,“您看,我们连巡逻路线都记熟了。”他指尖点向通道尽头的红漆箭头,“三号线b段,检查结界,对吧?”
妖兵的手电筒停在顾宴脸上。
林昭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灵核的气息扭曲还剩三十秒。
就在她以为要暴露时,妖兵突然收回武器,面甲下传来闷笑:“算你们识相。”他用刀柄敲了敲两人肩膀,“赶紧滚,要是让守卫长发现漏了纹……”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林昭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全湿了。
“走,趁他没反悔。”顾宴的掌心覆上来,带着体温的热度透过布料熨帖她的后腰。
两人继续前行,脚下的碎石发出细碎的摩擦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烈,甚至能尝出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林昭盯着脑海中【熟练度面板】跳出的路线图,每走十步就有陷阱提示:“左前方两米,地钉阵;右拐五米,幻音咒。”
顾宴的感知更敏锐,有时她刚要抬脚,他已先一步拽住她胳膊,指尖在她手心里写:“头顶有摄魂蛛丝。”
林昭低头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类似蜂蜜的甜腻气息,那是蜘蛛分泌的麻痹毒液。
两人像两尾游鱼,在暗网般的通道里穿行。
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林昭的灵核突然剧烈震动,符篆银纹几乎要穿透皮肤。
“到了。”顾宴停在一面斑驳的瓷砖墙前,抬手按在“消防栓”的标识上——金属牌下藏着个拇指大的凹洞,形状和地图上的“母印”完全吻合。
墙内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
瓷砖墙向两侧滑开时,林昭的呼吸几乎停滞。
中央大厅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穹顶垂着十几盏青铜灯,灯油里掺了妖丹,火光泛着妖异的紫。
最醒目的是正面墙壁——整面墙被血绘覆盖,用朱砂和黑狗血画着七道蜿蜒的线条,每道线条末端都钉着块染血的玉牌。
“灵脉节点。”顾宴的声音沉下来,他走到最近的玉牌前,指尖拂过上面的刻字,“苍梧山、落星湖……都是近十年突然枯竭的灵脉。”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母亲当年调查的“玄影灵脉屠杀案”,卷宗里记录的正是苍梧山灵脉被血祭的惨状。
她走向血绘中央,那里用金线绣着“母印”二字,下方压着张泛黄的照片——是母亲!
年轻的林清欢穿着灵盟制服,被绑在青铜柱上,玄影站在她身侧,指尖正抵着她眉心。
“昭昭。”顾宴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密室在血绘后面。”
林昭转身时,血绘突然泛起红光。
她抬手触碰墙面,掌心的灵核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符篆如活物般钻入墙缝。
“解咒符?”她惊愕地看着符纸在墙内游走,银纹所过之处,红色结界如冰雪消融。
“咔嚓”一声,墙面裂开道一人高的缝隙,霉味混着腐朽的灵气扑面而来。
密室中央悬浮着枚水晶球,表面流转着淡金色的光。
林昭刚迈出一步,水晶球突然泛起涟漪,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母亲被囚禁在石牢里,玄影站在牢外,手里捏着块和灵核极为相似的符篆:“林清欢,你女儿的灵核,比你的更纯粹。”
“妈!”林昭扑过去,指尖几乎要碰到水晶球。
“大胆!”
炸雷般的暴喝震得水晶球剧烈晃动。
林昭回头,看见个穿暗金鳞甲的妖将从阴影里走出,额间竖着第三只眼,瞳孔是蛇类特有的竖线。
“敢闯玄影大人的母印,你们活腻了?”他第三只眼突然睁开,暗红光芒笼罩全场,“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生不如死!”
幻术来得毫无征兆。
林昭眼前的画面骤变——水晶球里的母亲正在吐血,玄影的指尖穿透她胸口,血珠溅在符篆上,染得银纹一片猩红。
“昭昭,快走……”母亲的嘴型在动,声音却像被塞进棉花里。
林昭的呼吸急促起来,灵核在掌心发烫,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昭昭!”顾宴的声音突然穿透幻境。
她转头,看见他的剑正抵住自己咽喉——剑刃是冷的,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这是幻阵,看我的影子!”
林昭这才发现,地上的影子比两人实际身高矮了半头。
她咬破舌尖,腥甜滋味漫开,幻境瞬间碎裂。
妖将的第三只眼闪过恼怒,挥爪朝顾宴抓去。
顾宴旋身避开,剑鸣如龙吟,直接挑断了妖将颈后三根筋脉。
林昭趁机结印,掌心凝出张定魂符拍在地上——金光炸响的瞬间,妖将的幻术彻底溃散。
“敢伤我!”妖将怒吼着扑过来,鳞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顾宴的剑划出银弧,精准挑飞他的左爪。
林昭则掏出三张雷符拍在地上,紫色电弧劈得妖将浑身冒烟。
两人配合着逼得妖将节节后退,就在他要撞破墙壁逃跑时,顾宴的剑突然加速,刺穿了他后心的妖丹。
“噗——”
妖将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只余片鳞甲落在林昭脚边。
她喘着气抬头,正看见水晶球“咔”地裂开道缝,金色流光如细沙般倾泻而出。
“小心!”顾宴拽着她扑向旁边,水晶球在两人原先站的位置炸成碎片,其中一角带着暗红光芒的碎片“叮”地落在她掌心。
“昭昭?”顾宴蹲下来,帮她拂去脸上的碎晶,“你没事吧?”
林昭没说话。
她盯着掌心里的碎片,神识探入的瞬间,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带着血沫的沙哑:“小心……玄影的真正目的……不是力量,而是……”
声音戛然而止。
“昭昭?”顾宴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昭抬起头,眼眶发红。
她握紧碎片,指节泛白:“我要查清楚,玄影到底对我妈做了什么。”
顾宴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掌心还带着刚才战斗的余温:“我知道一个人,陆远的师父,当年参与过玄影案的老灵师。他或许能解读这段残念。”
林昭点头,将碎片小心收进储物袋。
灵核在她掌心再次震动,银纹比之前更亮了些,像是某种呼应。
“走。”她转身走向通道口,顾宴的剑已重新入鞘,却始终挡在她身侧,“天亮前,我们去灵盟找陆远。”
地下通道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卷着碎晶撞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昭望着前方的黑暗,耳边又响起母亲的声音,比碎片里的更清晰:“昭昭,别信他说的任何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