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长白山的山坡上,积雪消融后的泥土散发出潮湿的气息。曹大林蹲在溪边,手指灵巧地削着一根榆木棍,木屑簌簌落在清澈的溪水中,打着旋儿漂向下游。
\"大林哥,你看这个!\"赵冬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曹大林回头,看见姑娘手里捧着一簇嫩绿的植物,叶片呈锯齿状,顶端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婆婆丁?\"曹大林接过那簇植物,指尖不经意擦过赵冬梅的手心,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这么早就长出来了?\"
\"在向阳坡上找到的。\"赵冬梅脸颊微红,蹲在他身边撩起溪水洗手,\"我娘说开春第一茬婆婆丁最嫩,拌豆腐可香了。\"
曹大林注视着姑娘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自从上个月那次惊险的猎虎经历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赵冬梅的父亲赵德柱似乎也默许了他们来往,时不时让女儿给曹家送些山货。
\"想什么呢?\"赵冬梅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想你上次做的婆婆丁拌豆腐。\"曹大林笑着岔开话题,\"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
赵冬梅抿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给,今早烙的荞麦饼,夹了山葱和野猪肉。\"
两人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分食荞麦饼。黑箭——那条伤愈的猎犬趴在旁边啃骨头,时不时抬头警惕地扫视四周。它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背上留下了几道狰狞的疤痕,像勋章一样记录着那场生死搏斗。
\"我爹说今年开春早,熊瞎子该出仓子了。\"赵冬梅小口咬着饼,眼睛望向远处的密林,\"让咱们打猎时小心点。\"
曹大林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这时候的熊最危险,饿了一冬天,脾气暴躁得很。\"他想起上辈子听过的惨剧——1986年春天,草北屯就有一个猎人在采野菜时被出仓的黑熊撕掉了半边脸。
\"下午去狐狸屯后山转转?\"赵冬梅眼睛亮晶晶的,\"听说那儿出了窝野猪,专拱土豆地。\"
曹大林刚要答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救命啊!熊!有熊!\"
两人腾地站起来。哨声是从东北方向的橡树林传来的,距离他们不过二里地。黑箭已经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是采山菜的!\"赵冬梅脸色骤变,\"这个季节妇女们都在林子里采婆婆丁。\"
曹大林二话不说抄起五六式半自动,检查了一下弹仓——五发子弹,三发普通弹,两发穿甲燃烧弹。\"你回屯叫人,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赵冬梅已经取下背上的桦木弓,眼神坚定,\"我箭法不比你差。\"
曹大林知道拗不过她,只能点头:\"跟紧我,别逞强。\"
两人一犬向着呼救声方向疾奔。三月的山林里,积雪融化形成的泥浆让行进变得异常艰难。曹大林的军用胶鞋几次陷进泥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呼救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熊的咆哮和树枝断裂的脆响。黑箭突然加速冲到前面,在一处灌木丛前停下,竖起全身的毛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曹大林示意赵冬梅放慢脚步,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三十米开外的林间空地上,一头足有四百斤重的棕黑色大熊正人立而起,挥舞着巨大的前掌。树下蜷缩着两个身影,看衣着是狐狸屯的妇女。其中一个已经倒在血泊中,另一个正用背篓拼命抵挡熊掌的拍击。地上散落着刚采的野菜和一把小镰刀,显然是无意中惊扰了刚出仓的熊瞎子。
“是李婶和她儿媳妇!”赵冬梅失声惊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她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个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那只熊似乎被血腥味刺激得愈发狂暴,它的双眼变得猩红,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它毫不留情地一掌拍碎了挡在妇女面前的背篓,背篓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曹大林迅速举起猎枪,瞄准了那只凶猛的大熊。然而,他的眉头却紧紧皱起,心中犹豫不决——由于角度太差,他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误伤那两个妇女。
“我来引开它!”赵冬梅突然大喊一声,她的声音在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话音未落,她迅速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射出。
箭矢如闪电一般疾驰而过,“嗖”的一声,紧贴着熊的耳朵飞过,最终深深地钉在了它身后的树干上。
这一箭成功地激怒了大熊,它猛地转过身,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山林间回荡,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快跑!”曹大林见状,立刻对那两个妇女大声喊道。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呼啸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熊的肩膀。刹那间,一蓬血花四溅开来,溅落在周围的草地上。
然而,这一枪并没有让大熊退缩,反而激起了它更凶猛的野性。它痛苦地吼叫着,然后以惊人的速度调转方向,如同一辆失控的卡车一般,径直朝曹大林猛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