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鸹岭的晨雾像掺了铅粉，沉甸甸地压在林梢。
曹大林像一只潜伏的猎豹一样，静静地蹲在岩石后面，他的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他手中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枪管上凝结着晶莹的露水，仿佛是清晨的露珠在枪身上留下的痕迹。
与此同时，魏警官也在不远处忙碌着。他的五四式手枪已经被拆卸开来，然后又重新组装了两遍。金属部件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咔嗒”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打破了这片宁静的世界。
“来了。”刘二愣子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军大衣领子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看起来有些寒冷。曹大林和魏警官的目光同时投向远处的山道，只见三个穿着劳保棉袄的人影正缓缓地朝着界碑的方向走去。
走在中间的那个瘦高个，身形有些佝偻，一瘸一拐的，正是畜牧站的王技术员。曹大林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他。王技术员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显然是昨天逃跑时被老魏击中的。他每走两步，就会不安地回头张望一下，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充满了警惕。
而在王技术员的两侧，各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们紧紧地架着王技术员，腰间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像是藏着什么武器。
“按计划行事。”老魏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将最后一块弹夹压进枪柄，动作干脆利落。他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冷酷。
黑箭趴在曹大林的脚边，它的铜铃铛早已被摘掉，以免发出声响。此刻，它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透露出一种对陌生人的威胁和警告。
刘二愣子仔细检查了一下绑腿里的猎刀，那刀刃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蓝色光芒。他紧紧握住刀柄，感受着那股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这把刀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三人呈品字形包抄着前方的目标，曹大林走在最前面，他的脚步轻盈而稳健，军用棉鞋踩在冻土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一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推进。
距离逐渐缩短，当缩短到五十步时，王技术员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他的动作异常突兀，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紧接着，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哨，那铜哨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就在这时，老魏发出了一声暴喝：“动手！”这声怒吼如同惊雷一般在寂静的空气中炸响，瞬间打破了原本的紧张气氛。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曹大林的子弹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出，精准地命中了王技术员的左肩。王技术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重锤击中一样猛地向后仰去，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那铜哨也随着他的倒地而滚落出去，在雪地上滚出老远。
两个壮汉见状，急忙伸手去掏腰间的手枪。然而，他们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完成，刘二愣子就如同鬼魅一般从侧翼猛扑上来。他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到了其中一个壮汉的身后。只见他手起刀落，猎刀如毒蛇吐信般迅速架在了那个壮汉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紧贴着壮汉的颈动脉，只要稍稍一动，就可能会割断他的喉咙。
“动一下试试！”刘二愣子的声音低沉而冷酷，透露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
与此同时，老魏的五四式手枪也抵住了另一个壮汉的后心，冰冷的枪口紧紧顶在他的脊梁骨上。
“公安局的！”老魏厉声道，同时迅速撩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那枚象征着正义的警徽。
“你们被捕了！”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黑箭突然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根根直立，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震慑。曹大林见状，心中一紧，他迅速转身，手中的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右侧的灌木丛。
那片灌木丛中，传来一阵诡异的“沙沙”声，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动物正在暗中潜行。曹大林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枪，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片灌木丛，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小心！”曹大林的话音未落，只见那灌木丛中猛地蹿出一道金黄色的身影！那是一只豹子！这只豹子体型巨大，足有小牛犊一般大小，金黄色的皮毛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犹如夜空中的繁星。它那琥珀色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众人，透露出一股凶狠和残暴。
更让人惊骇的是，这只豹子的脖子上竟然套着一个铁环，铁环上还连着半截断链。显然，这只豹子是被人驯养过的！
“趴下！”曹大林大喊一声，同时一个侧滚，惊险地避开了豹子的扑击。与此同时，他手中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几乎在同一瞬间响了起来。子弹呼啸着飞过，擦着豹耳疾驰而去，最终打在界碑上，溅起一片火星。
那豹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激怒了，它发出一声狂吼，震耳欲聋。然后，它迅速调转方向，如同一道闪电般扑向离它最近的刘二愣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黑箭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冲了上去。它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住了豹子的后腿，死死不放。豹子吃痛转身，一爪子拍在猎犬背上，顿时皮开肉绽。曹大林趁机换上穿甲弹，准星稳稳套住豹子两眼之间——
\"别开枪！\"老魏突然厉喝。只见王技术员哆嗦着掏出个骨笛，正往嘴边送！
曹大林调转枪口，\"砰\"的一枪打飞了骨笛。王技术员怪叫一声，那两个壮汉趁机挣脱，撒腿就往边境线跑。
豹子被枪声惊得迟疑片刻。曹大林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腰间皮囊掏出包粉末猛地一扬——辣椒粉混着硫磺，在晨风中形成团橙红色的烟雾。畜生被呛得连打喷嚏，甩着脑袋往后退。
\"捆了！\"老魏一个擒拿按住王技术员。刘二愣子麻利地用麻绳把人捆成粽子，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团破布。
黑箭一瘸一拐地蹭到曹大林脚边，背上伤口汩汩冒血。曹大林掏出熊油膏抹在伤口上，小东西疼得直哆嗦，却始终没吭声。
\"走！\"老魏拽起王技术员，\"回屯再审。\"
刚走出百十步，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曹大林心头一紧——是吉普车，而且不止一辆！更可怕的是，豹子的低吼声又从林子里传来，这次还夹杂着更多脚步声。
\"被包饺子了......\"刘二愣子脸色煞白。老魏的疤脸抽搐了一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号枪：\"你俩带着人犯先走，我断后！\"
\"不行！\"曹大林一把按住老魏的手，\"信号弹会暴露位置！\"他指了指右侧的山崖，\"从那走，我知道条猎道。\"
四人一狗刚钻进山崖缝隙，追兵就到了。朝鲜语的吆喝声夹杂着豹子的低吼，最近的距离他们藏身处不过二十步。王技术员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被刘二愣子一个手刀劈在颈侧，顿时软绵绵地瘫倒。
缝隙尽头是条干涸的溪床。曹大林打头，军用棉鞋踩在卵石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老魏断后，时不时回头警戒。黑箭虽然负伤，却始终竖着耳朵走在最前。
\"前面有个石洞。\"曹大林压低声音，\"早年猎熊用的。\"
正说着，黑箭突然停下，冲着溪床拐弯处低吼。曹大林示意众人隐蔽，自己猫腰往前摸去。拐过山崖，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抽搐——
溪床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动物尸体！有梅花鹿、马鹿，甚至还有两只小熊崽子。每具尸体都被开膛破肚，鹿角锯断，熊掌砍下。最触目惊心的是匹枣红马的尸体，马宝被整个摘除，伤口处已经发黑。
\"畜生......\"刘二愣子声音发颤。老魏的疤脸扭曲得吓人，五四式在手里攥得咯吱响。
曹大林突然发现马尸旁有个亮闪闪的东西——是半截铜哨，跟他从李根身上搜出来的一模一样！哨身上的朝鲜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快走！\"老魏突然拽起王技术员，\"他们追来了！\"
四人刚钻进石洞，远处就传来豹子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声。曹大林搬来几块石头堵住洞口，从腰间解下赶山鞭——鞭梢绑着个铁钩，正好卡住石缝。
\"轮流盯着。\"老魏检查了下王技术员的绑绳，\"等天黑再撤。\"
刘二愣子给黑箭重新包扎伤口，小东西疼得直哆嗦，却始终没叫出声。曹大林摸出怀里的粗布包——王秀兰给烙的油饼已经冷了，掰开时掉了几粒芝麻。
\"吃。\"他塞给老魏半块饼，\"长夜着呢。\"
老魏接过饼，突然压低声音：\"这事比想的严重。\"他指了指昏迷的王技术员，\"这杂种背后，怕是连着县里的大鱼。\"
曹大林望向洞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重生前那个风雪夜。上辈子他窝窝囊囊过了一生，这次，他绝不会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脏手继续祸害这片山林。
黑箭突然竖起耳朵。洞外传来阵诡异的哨声，像是某种鸟叫，又像是人吹的暗号。曹大林缓缓举起五六式半自动，穿甲弹的弹头在暮色中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