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陈溯把磨破边的帆布包甩上肩。
侧门外停着辆黑色商务车,陆婉清倚在车门边,白衬衫扎进西裤,腕表在晨光里闪冷光。
“陈先生。”她点头,“武协的车不等人。”
陈溯弯腰钻进车厢。
后排坐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目光像锥子扎过来。
他摸出笔记本翻页,指尖停在“星河九变初段模拟图”那页——这是昨晚用铅笔描的,关键穴位全标了错号。
“心理评估而已。”陆婉清坐副驾,从后视镜看他,“我们想了解,一个杂役怎么对古武理论这么熟?”
陈溯抬头笑:“孤儿院老院长爱读古籍,我跟着认了几个字。后来跑探险队,见得多了,就爱瞎琢磨。”他翻开那页模拟图推过去,“您看这气路,我按《洗髓经》改的,其实根本行不通。”
陆婉清扫了眼图纸,指尖敲了敲错标的“命门穴”:“行家一眼能看出问题。”
“我本来就是门外汉。”陈溯把本子收回来,“就爱纸上谈兵。”
商务车碾过武协总部的青石板。
陈溯被带进间小会议室,墙上挂着“古武事务部”的铜牌。
陆婉清递来杯茶,杯底压着张心理测试表。
“最近有做噩梦吗?”她翻着笔,“比如……被追杀?”
陈溯在“偶尔”栏打钩:“探险队常遇野兽,梦见过熊。”
“有没有人找你问过古武的事?”
“苏绾算吗?她是考古研究生,老问我壁画符号。”
陆婉清的笔停了。
陈溯知道她在等“暗河”“雷耀山”这些词,但他只是挠头:“我就是个搬装备的,真没人拿我当回事。”
评估做了两小时。
陆婉清合上文件夹时,嘴角抿成线。
陈溯跟着工作人员去宿舍,路过走廊镜墙,看见自己映在玻璃里的影子——缩着肩,笔记本抱在胸口,活脱脱个唯唯诺诺的杂役。
深夜十点,陈溯蹲在宿舍马桶上咳嗽。
值班员敲了三次门,他才扶着墙开门:“老毛病,支气管炎。”等脚步声走远,他翻出窗,顺着下水管道滑到档案馆后巷。
路灯在头顶晃,树影里站着道黑兜帽。
陈溯走近,闻到股铁锈味——是血渗进布料的味道,和七年前孤儿院火场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鬼面?”他压低声音。
兜帽抬头,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冷。
对方从怀里摸出封信,塞到他手里:“少主说,星陨台的入口在昆仑墟北坡。这是通行证。”
陈溯捏了捏信封,里面有张羊皮纸和块刻着云纹的玉牌。
他把东西塞进裤兜:“回去告诉雷耀山,我要的东西呢?”
“少主说,等你进了星陨台,自然知道。”鬼面转身要走,又停住,“你最好别耍花样——昨晚崖边那刀,下次就捅进你喉咙。”
陈溯没接话。
等鬼面的影子消失在巷口,他摸出裤兜里的微型摄像头——苏绾塞给他的,说是“防丢定位器”。
清晨六点,手机在枕头下震动。
苏绾的消息弹出来:“档案馆后巷监控拍了你和鬼面。陆婉清今早五点把视频传给唐副司长了。”
陈溯翻身坐起。
他翻出笔记本,在“应对方案”页画了个圈——早料到会有这一步。
半小时后,他敲开古武事务部的门。
陆婉清正对着电脑皱眉,屏幕上是他和鬼面的影子。
“我要调阅《古代遗迹分布图》。”陈溯把笔记本拍在桌上,“你们怀疑我和黑拳勾结?正好,我帮你们画‘星河九变’路线图,看看黑拳到底图什么。”
陆婉清抬头:“你凭什么?”
“就凭我跑过三十七个遗迹。”陈溯翻开本子,“可可西里的冰窟,滇南的地宫,西北的荒漠——每个地方的符号我都记着。你们要抓黑拳,得先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唐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准了。”他穿着灰西装,手里端着茶,“陈先生,跟我去档案馆。”
档案馆的铁皮柜比人高。
陈溯站在编号“007-A”的柜子前,心跳快得撞肋骨——老周遗物里的地图,边缘暗纹和柜门上的锁眼弧度一样。
“找遗迹分布图。”唐砚靠在门边。
陈溯拉开抽屉。
最底层压着本泛黄的卷宗,封皮写着“1998年秘密行动记录·老周”。
他翻开,里面夹着张照片:老周站在星陨台前,背后石壁上的壁画,和滇南地宫里的“武破星辰”场景分毫不差。
“找到了。”他抽出最上面的《古代遗迹分布图》,手指在星陨台位置顿了顿,“就这张。”
深夜,陈溯蹲在宿舍床底。
他把卷宗里的照片撕下半张,卷成小条塞进鞋底。
刚直起腰,敲门声响起。
唐砚站在门外,手里捏着枚银色徽章,上面刻着“武协监察司”。
他身后跟着两个凝气境的武者,气息压得陈溯耳膜发疼。
“有人举报你和暗河勾结。”唐砚把徽章放在桌上,“你有两个选择——加入我们,或者……消失。”
陈溯盯着徽章。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他鞋底的照片上,照见照片里星陨台石壁上的八个小字:“凡躯可摘星,破虚见真章。”
他沉默片刻,抬头看唐砚:“我可以加入,但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