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什么鬼?柠檬精转世吗?!”他捂着腮帮子,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疯狂地灌着黄油啤酒想冲淡那极致的酸味。
张海侠看着他搭档的狼狈样,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默默拿起一颗看起来很普通的棕色豆子,放入口中,面无表情地嚼了嚼,咽下。
然后,在张海盐期待的目光中,淡淡吐出两个字:“泥土。”
张海盐:“……” 他决定暂时远离这包危险的糖果。
最后,克鲁姆又拿出了一小盒印着青蛙图案的巧克力。“巧克力蛙。”他简短地说。
这次张海盐学乖了,没敢立刻动手,而是警惕地问:“这…不会真是青蛙做的吧?还是说它会蹦?”
“巧克力做的,但会跳一下。”赫敏拿起一只,拆开包装。
果然,里面的巧克力青蛙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猛地一蹬腿,试图跳出盒子,被赫敏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哇靠!真会动!”张海盐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接过赫敏递过来的另一只。
他学着赫敏的样子,猛地撕开包装纸。那巧克力青蛙果然奋力一跃!
“别跑!”张海盐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抓。
那青蛙在空中划出一道笨拙的弧线,“啪叽”一声,没掉进海里,却正正地糊在了旁边张海侠的侧脸上。
张海侠:“……”
他的动作瞬间定格。
半边脸上粘着一块融化了一点的巧克力蛙,表情依旧平静无波,但周身的气压似乎骤然降低了几度。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手,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块黏糊糊的巧克力,看了一眼,然后精准地塞进了还在目瞪口呆的张海盐嘴里。
“吃。”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刚才被巧克力糊脸的不是自己。
张海盐:“唔!!!” 他嘴里塞着半融化的巧克力蛙和疑似搭档指套上的不明粘液,表情扭曲,想吐又不敢吐,只能含混不清地哀嚎:“虾仔!你公报私仇!”
赫敏看着这场闹剧,终于彻底放弃了表情管理。
她扶着额头,肩膀微微耸动,颤抖的笑个不停。
她甚至开始怀疑,张海盐是不是偷偷喝了精力药剂,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这种…嗯…独特的活力?
就在这时,克鲁姆又默默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小包包装上画着爆炸图案、名字叫“爆炸跳跳糖”的糖果。
张海盐刚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混合物,眼睛立刻又亮了:“这个!这个看起来够劲!我要试试这个!”
赫敏:“……” 她觉得自己的白眼已经翻到了后脑勺,并且可能暂时固定在那里不想回来了。
梅林的胡子啊!这就是男生们聚在一起的样子吗。
闹哄哄的小船终于安静下来。
克鲁姆收起了那包糖果,赫敏也终于止住了笑声,虽然肩膀还偶尔抽动一下。
张海盐嘴里那股混合着巧克力、汗味和“不明粘液”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但“爆炸跳跳糖”的诱惑暂时压倒了不适,他跃跃欲试地盯着克鲁姆手里的包装。
然而,船身微微一震,靠岸了。
“到了。”克鲁姆言简意赅,率先拎起背包。
一行人收拾心情,随着人流缓缓下船。
张海盐还沉浸在刚才的“巧克力蛙袭击”和即将尝试“爆炸跳跳糖”的兴奋中,脚步轻快,嘴里还嘟囔着“待会儿一定要试试那个跳跳糖”。
就在他的脚刚刚踏上坚实的码头地面,离开最后一级舷梯的瞬间,异变陡生。
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张海盐,脸上的兴奋骤然凝固,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他身体猛地一晃,眼神瞬间失焦,瞳孔放大,直挺挺地就向后倒去!
“海盐!” 张海侠离他最近,反应快得惊人,一个箭步上前,在张海盐后脑勺即将磕在冰冷石阶前的一刹那,用手臂稳稳托住了他下滑的身体。
“张海盐?!”赫敏惊呼出声,克鲁姆也立刻转身,眉头紧锁。
张海盐双目紧闭,脸色在码头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赫敏蹲下身,焦急地检查他的脉搏和呼吸。心跳很快,呼吸急促,但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张海侠一言不发,动作却极其利落。
他迅速检查了张海盐的口腔、瞳孔、颈部和四肢,手法专业得让赫敏侧目。
没有外伤痕迹,没有中毒的典型表征,体温略高但不算发烧。
“不是中毒,也不是外伤。”张海侠的声音冷静,但托着张海盐身体的手臂却微微颤抖。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嘈杂的环境,“先离开这里。”
克鲁姆立刻点头,弯腰轻松地将昏迷的张海盐背在背上。
四人迅速离开码头,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安静的旅馆住下。
房间内,气氛凝重。张海盐被安置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
赫敏用了个简单的检测魔法,反馈的结果是“精神受到剧烈冲击”和“身体极度疲惫”,却找不到具体病灶。
克鲁姆检查了他的随身物品,也没发现异常或诅咒物品。
张海侠则一直守在床边,沉默得像一尊雕像,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偶尔扫过张海盐脸庞的目光,泄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焦灼。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
赫敏翻阅着她的魔法书,试图找到可能的解释;克鲁姆专注地注意着情况;张海侠则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石化。
午夜三点。
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床上的张海盐,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开始剧烈地转动,呼吸猛地变得粗重而混乱,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涌出,浸湿了鬓角。
他的身体无意识地开始小幅度地抽搐、挣扎,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呜咽,像一头被困在噩梦陷阱里的野兽。
“海盐!”张海侠立刻俯身,按住他胡乱挥舞的手臂,低声呼唤。
张海盐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眼眸里,布满了狰狞可怖的鲜红血丝,几乎看不到眼白,充斥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瞳孔涣散,仿佛还陷在那片血色地狱里无法挣脱。
“虾…虾仔……”他的声音嘶哑干涩,破碎得不成调子,带着剧烈的颤抖。
“我在。”张海侠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锚一样试图固定住他飘散的意识。
“腿…你的腿……”张海盐猛地侧过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张海侠的腿,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自责,“爆炸…那根梁…你推开了我…血…全是血……”
张海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南…南安号……”张海盐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濒死的绝望。
“火!好大的火!船要沉了!虾仔!虾仔还在下面!!”他猛地挣扎起来,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要冲下床去。
“放开我!我要去救他!虾仔——!!”
他嘶吼着,声音凄厉得如同受伤的孤狼,泪水混着汗水疯狂地涌出,冲刷着他扭曲痛苦的面容。
那梦境太过真实,爆炸的轰鸣、灼人的热浪、刺鼻的硝烟、同伴的惨叫,尤其是张海虾最后将他推开时那决绝的眼神,以及南安号沉没时吞噬一切的冰冷海水……
所有的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没上来…虾仔没上来……”张海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呜咽,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是我…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他……”
赫敏和克鲁姆早已被惊醒,站在床边,被他这突如其来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悲痛所震慑。
[小七,这是什么情况?预知梦?还是说他重生了?]
[看样子像是修正梦,会不会影响我们?要不要一忘皆空?]
[应该不会,看看再说。]
房间里只剩下张海盐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抽泣声,以及张海侠那沉重得如同实质的呼吸。
他只是缓慢地伸出手,没有去擦张海盐的眼泪,也没有试图安慰。
他的手甚至有些粗暴,猛地揪住了张海盐的衣领,将他几乎从床上提起来一点,强迫那双被血丝和泪水糊满的眼睛看向自己。
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第一次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平静。
刚刚的担忧全变为了对他不知何处来的怒火。
“看清楚了!”张海侠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闷雷一样在张海盐耳边炸开,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我没死在南安号上!我的腿,没有断!”他抓着张海盐衣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你他妈给我看好了!我还活着!就站在你面前!”
张海侠那声炸雷般的低吼衣领上几乎窒息的力道,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张海盐噩梦带来的狂乱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