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抬起头，迎上父亲林震那饱含期许的目光。
“我明白了，爸。”林天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会努力的。”
为了让这个世界的灵导器科技树，不再那么“瘸腿”，不再那么“偏科得不像话”。
他渴望看到一个灵导器百花齐放的时代，一个普通人也能通过科技堂堂正正地获得尊严与力量，而不是只能选择成为“半人”那般扭曲丑陋、丧失自我的存在。
林震欣慰地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但记住，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基础，永远是最重要的。灵力的修炼，灵导器原理的钻研，都不可懈怠。”
“我明白。”林天应道。
科技的断层，战争的阴影，未来的道路……那个“不合理”的科技树背后，隐藏的是整个文明在生死存亡间的艰难抉择与无奈妥协。
办公室内的气氛在短暂的沉默后，并未显得尴尬。
林震低头审阅着文件，林天则端起父亲桌上备用的一个干净茶杯，自己动手泡了杯茶，袅袅的茶香渐渐弥漫开来。
他抿了一口微涩的茶水，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将另一个盘旋已久的问题抛了出来：“爸，关于灵导器的发展，我还有些想法。特别是……关于那些‘半人’所使用的‘殖装灵导科技’。”
林震的笔尖一顿，目光带着一丝审视，落在林天身上，语气平静地问道：“哦？‘殖装灵导科技’？你对那个感兴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毕竟，不久前，林天可是差点就折在那群疯狂的“半人”手中。
按理说，他不该对这种技术抱有任何好感，甚至应该深恶痛绝才对。
林天坦然地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是的，我知道‘机械教廷’那群疯子把这项技术搞得声名狼藉，几乎等同于邪恶与扭曲的代名词。他们那种粗暴的‘改造’，就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但是，我仔细研究过相关的资料。‘殖装灵导科技’的核心理念，是将灵导器与人体进行更深层次的结合，以弥补肉身的不足，或者在特定方面进行强化。
这个理念本身，我觉得并没有错。错的是‘机械教廷’那些人的极端思想和实现手段。”
林震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爸，您想过没有，”林天眼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如果能将这项技术从‘机械教廷’那种邪道上剥离出来，加以正确的引导和研发，它能带来多大的改变？”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着：“那些在战场上失去肢体的军人，那些因为意外而身体残缺的普通人，他们的人生是不是就能因此重获希望？不再是简单的、功能单一的义肢，而是能够通过灵力或者精神力进行精密操控，几乎与原本肢体无异的‘殖装义体’。”
林天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把一项原本可以推动时代进步，造福无数人的技术，硬生生被一群疯子玩成了禁忌毒药。这太可惜了。”
林天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我将来，一定要想办法把‘殖装灵导科技’重新扶上正轨。让它成为真正能够服务于大众，尤其是那些需要帮助的群体的民用灵导技术，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提起来就让人联想到怪物和杀戮。”
这也是他想试探一下父亲态度的地方。他并不完全确定，联邦高层，乃至整个社会，究竟是厌恶“殖装”这项技术本身，还是仅仅厌恶“机械教廷”以及他们制造出来的那些“半人”。这其中的分别，至关重要。
林震脸上的讶异之色更浓了。他摘下眼镜，用指关节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非但没有被那些“半人”吓破胆，反而对那人人谈之色变的“殖装灵导科技”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甚至还规划起了它的“光辉未来”。
这小子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林震沉默了。办公室里一时间只有墙壁上那座古朴摆钟发出的“滴答”声。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对于“殖装有灵机械科技”，他的印象早已固化——那就是邪恶、血腥、扭曲的代名词，是必须被彻底清除的毒瘤。他甚至从未认真思考过，这项被“机械教廷”滥用至极的技术，如果换一个方向，换一种思路，又会怎样？
这个念头，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颠覆。
林天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端着茶杯，等待着父亲的回答。
许久，许久。
夕阳的余晖消失，办公室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林震抬手，按下了桌上有灵机械灯的开关，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看着林天，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也更加郑重。
“很难。”
他用指节揉了揉眉心“你的想法，初衷是好的，甚至是……很远大。”林震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条路走偏，你呕心沥血的研究，很可能就会催生出下一个‘机械教廷’，甚至比他们更可怕。”
林天眉头微蹙，并没有立刻反驳。
林震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伤感：“你以为‘殖装灵导科技’一开始就是为了制造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吗？恰恰相反。
这项技术的雏形，最初的目标，和你现在设想的几乎一模一样——为了服务那些在战争中失去肢体的军人，为了让那些因意外而残缺的普通人，能够重新拥有健全的身体，有尊严地活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科研人员为此付出了心血，制造出了能够替代残肢，甚至比原本肢体更灵活、更强大的‘殖装义体’。”
“但是，”林震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凌厉，“当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夫，仅仅通过更换几条‘殖装手臂’，就能轻易掀翻一辆灵导战车，甚至能与一名苦修数十年的灵尊分庭抗礼时，事情就开始变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