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核迷局
柴房的梁木在暴雨中吱呀作响。我扣着萧彻脉门的指尖发颤,掌心血纹因过度使用泛起青紫。他腰间暖玉的红光越来越盛,照得我俩交握的手腕像浸在血里。
“十年前?”萧彻猛地甩开我,后退时撞翻柴草堆,玄色衣襟上的血手印格外刺眼,“你那时不过是个死婴!”
死婴?
我摸上后腰——那里有道月牙形疤痕,是前世被他剜心时留下的。记忆碎片突然炸开:襁褓里的血腥味,黑衣人的刀光,还有他把半块暖玉塞进我嘴里时说的话:“活下去,别让他们找到妖核。”
“死婴能长出这道疤?”我撕开裙摆,露出后腰疤痕,“王爷剜我心头血时,可曾想过我会爬回来索命?”
萧彻瞳孔骤缩。他盯着那疤痕,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窗外传来苏晚卿的尖叫,伴随着家丁们“抓妖女”的呐喊。我趁机踹开后窗,却被他攥住手腕:“幽冥阁的人就在府外,你想送死?”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竟和暖玉的红光一样灼人。记忆里那个在乱葬岗剜我心的少年,和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王爷重叠在一起。雨声中,我听见自己骨节错位的轻响——异能又在不受控地暴走。
“放手。”我反手扣住他咽喉,白发扫过他下颌,“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做成人偶。”
萧彻突然笑了。他抬起手,指尖擦过我脖颈的咒文,那金线竟温顺地伏了下去:“看来你还不知道,这血契是我亲手为你种下的。”
轰隆!
雷声劈开雨幕。我僵在原地,看着他从袖中摸出半块暖玉——和我藏在贴身衣袋里的那半块,刚好拼成完整的狐形。苏晚卿的尖叫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幽冥阁特有的哨音。
“想知道妖核在哪?”萧彻把暖玉塞进我掌心,“跟我走。”
他拽着我冲出柴房时,家丁们的火把照亮了他后背的箭伤——那是方才我用巫毒人偶刺出来的。血顺着他玄色衣料往下淌,在雨地里拖出暗红痕迹。
“王爷!您怎么和妖女在一起?”
柳氏的陪房总管举着钉耙冲过来。萧彻反手甩出袖中银针,正中那人手腕。钉耙落地的瞬间,我看见他袖口露出的幽冥阁图腾——和暗卫面具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别信他!他是幽冥阁的人!”我挣开他的手,异能涌上来时,白发“唰”地长到膝盖,“他剜我心就是为了妖核!”
萧彻猛地捂住心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妖核在你体内,我当年是为了封印它!”
苏晚卿突然从假山后窜出来,她脖颈的狐形图腾亮得刺眼,指甲变成青黑色:“姐姐别信他!他当年明明是想独吞妖核!”
三方对峙在雨幕中定格。家丁们举着火把围成圈,火光把苏晚卿扭曲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我盯着她指尖的利爪,突然想起前世她推我落井时,指甲缝里沾着的狐毛。
“你们都在撒谎。”我捏碎袖中人偶,那是用苏晚卿掉落的发丝做的,“说!妖核到底是什么?”
苏晚卿尖叫着扑过来,利爪直取我眼睛。萧彻挥袖挡在我身前,软剑出鞘的声响划破雨幕。我趁机发动异能,操控最近的家丁将火把砸向苏晚卿——她竟像猫一样跃到树上,眼睛变成诡异的竖瞳。
“姐姐真是健忘,”她舔着利爪上的血,“小时候我们在后院玩,你不是总说心口有团火在烧吗?”
心口的火?
记忆里闪过零碎画面:五岁那年高烧不退,乳母说我胸口烫得像揣了烙铁。柳氏抱着我掉眼泪,转身却对巫师说:“这妖孽留着迟早毁了侯府。”
“那团火就是妖核。”萧彻的剑指着苏晚卿,“当年我剜你心头血,是为了用我的血脉暂时封印它,没想到……”
“没想到我妹妹才是妖狐的共生体?”我接过话头,看着苏晚卿脖颈越来越亮的图腾,“你们一个想夺核,一个想借核还魂,把我当什么?”
苏晚卿突然发出尖利的狐鸣。她身后的家丁们集体捂住耳朵跪倒,七窍流出黑血。萧彻拽着我躲到假山后,软剑在掌心震得发颤:“她要完全化形了,快走!”
“走?”我摸上心口,那里果然有团灼热在涌动,“我等了两世的仇,现在才刚开始。”
异能爆发的瞬间,我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白发无风自动,脖颈的咒文和手腕的狐印连成一片,在雨幕中划出血色光轨。苏晚卿化出半狐形态,利爪拍在我肩头时,被一道金光弹开。
“这是……上古血契的力量?”她惊恐地后退,狐尾在身后炸开,“你怎么可能同时拥有封印和妖核?”
我没说话。掌心的暖玉正在发烫,和心口的灼热遥相呼应。萧彻的血滴在我裙角,竟让那些血色光轨更加明亮。记忆深处,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说:“双生容器,缺一不可……”
“她在拖延时间!”幽冥阁的暗卫突然从房顶上跃下,手里的毒针闪着蓝光,“阁主有令,带回妖核,活祭开启!”
十余名暗卫同时发动攻击。萧彻将我护在身后,软剑舞得密不透风,却在挡开毒针时闷哼一声——他后背的箭伤裂开了。我趁机操控倒地的家丁,让他们用身体挡住暗卫的攻势,同时摸出袖中最后一具人偶。
那是人偶上,用柳氏的血写的生辰八字。
“呃啊!”
正在指挥暗卫的柳氏突然惨叫着跪倒,她藏在假山后的身影被火把照亮,脸上贴着的人皮面具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狰狞的疤痕——和前世我划的那道一模一样。
“你不是柳氏?”我捏着人偶逼近,“你到底是谁?”
“我是……”她咳着血笑,面具彻底掉在地上,露出张苍老的脸,“我是等了三百年的……守核人。”
守核人?
萧彻猛地转身,软剑指向她:“幽冥阁不是要妖核,是要借双生容器复活狐帝?”
老妇人大笑起来,笑声像夜枭啼哭:“靖王殿下终于猜对了!可惜啊,你这枚棋子,也该退场了。”
她猛地拍掌,假山后涌出无数黑衣杀手。萧彻将我推到一边,自己却被毒针射中大腿,单膝跪在雨地里。苏晚卿趁机扑向我,利爪直取心口:“姐姐,把妖核给我!”
我侧身躲过,异能却在此时反噬。白发瞬间长到脚踝,视线开始模糊。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婴儿时期的啼哭,母亲抱着我流泪,还有萧彻当年剜心时,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忍。
“接住!”
萧彻突然将暖玉抛给我。那半块玉撞上我胸口,心口的灼热猛地炸开。苏晚卿的利爪即将触及时,一道金光从暖玉里爆发出来,将她狠狠弹飞。
“这是……狐帝的本源之力?”老妇人惊恐地后退,“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看着掌心融合的暖玉,突然明白过来。当年母亲并非侯府夫人,而是看守妖核的狐族圣女。柳氏杀了母亲,夺走暖玉,又将我和苏晚卿作为双生容器养大,只为等待狐帝复活的时机。
而萧彻,他是守护者血脉的传人,当年剜我心头血,是为了用守护者血脉暂时封印妖核,却没想到柳氏早已将半颗妖狐魂魄植入苏晚卿体内。
“原来如此。”我握紧暖玉,血契之力在体内奔腾,“你们想复活狐帝,就得先过我这关。”
异能与狐帝本源之力融合的瞬间,我听见骨骼重组的声响。白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墨色长发间夹杂的几缕银丝。脖颈的咒纹化作狐形图腾,在皮肤下缓缓游动。
“不可能!容器怎么可能觉醒本源之力?”老妇人尖叫着指挥杀手,“杀了她!快杀了她!”
我抬手指向最近的杀手,那人突然举刀自刎。苏晚卿嘶吼着扑来,却在触碰到我指尖的刹那,身上的狐毛寸寸燃烧。萧彻拄剑站起来,将一枚丹药塞进我嘴里:“本源之力反噬极强,快运功炼化!”
丹药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我看着他腿上的毒伤已经发黑,突然想起十年前他塞进我嘴里的,也是这样一枚带血的丹药。
“为什么救我?”
“因为……”他抹去我嘴角的血,眼神复杂,“你母亲临死前,托我护你周全。”
记忆深处的画面终于清晰。母亲将半块暖玉塞进我襁褓,对跪在面前的少年说:“萧彻,替我看好她,别让幽冥阁找到妖核。”
原来如此。
苏晚卿的惨叫声在雨幕中回荡,她身上的狐形图腾正在消散。老妇人见势不妙,甩出烟雾弹就要逃跑。我抬手射出一道血光,钉穿了她的手掌:“想走?先把命留下!”
“我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老妇人引爆了身上的血咒,无数血线朝我射来。萧彻猛地将我推开,血线尽数没入他后背。
“萧彻!”
我冲过去扶住他,却看见他后背绽开无数血花。暖玉在我掌心发烫,心口的妖核却突然冷却下来。苏晚卿化作一道狐火消散,老妇人的尸体也在血咒中化为飞灰。
雨停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抱着萧彻坐在狼藉的庭院里,他的血染红了我的裙摆。家丁们死的死逃的逃,侯府变成了座空城。
“妖核……封印了吗?”他咳着血问,指尖擦过我眉心。
我点头,却看见他眼底的光渐渐熄灭。记忆里那个剜我心的少年,和眼前这个为我挡刀的男人,终于重叠成一个完整的身影。
“母亲说……”他声音越来越轻,“等你成年,就把另一半暖玉给你……”
我从贴身衣袋里摸出半块暖玉,和他手中的拼在一起。完整的狐形玉佩发出柔和的金光,照亮了他逐渐冰冷的脸。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握住他的手,“知道我是双生容器,知道妖核在我体内。”
萧彻笑了,血从嘴角溢出来:“我还知道……你会恨我十年。”
恨吗?
我看着掌心的玉佩,想起两世的恩怨情仇。雨水冲刷着侯府的血迹,远处传来官兵的脚步声。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呼吸,手腕上的狐形图腾却突然亮起——那是苏晚卿消散前,偷偷种下的血咒。
“放心,”我替他合上眼睛,指尖抚过他眉心的朱砂痣,“你的仇,我也会报。”
朝阳刺破云层时,我站起身。白发不知何时又长了出来,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怀里的暖玉还带着他的体温,而我手腕上的血咒,正在缓缓蠕动。
幽冥阁的人,该来了。
我抬头望向侯府门外,那里站着一队玄甲骑兵,为首的将军捧着圣旨,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他展开黄绢,声音在空荡的庭院里回荡,“侯府嫡女苏凌月,勾结妖邪,即刻押解回京,凌迟处死——”
我笑了。
指尖的血纹亮起,照亮了满地狼藉。萧彻的软剑在我手中发出清越的鸣响,而我后腰的月牙形疤痕,正在发烫。
这京城,我回来了。
带着你们欠我的两条命,和一颗即将苏醒的妖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