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傀围城
林鹤轩的傀儡马车行驶在悬浮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青铜栈道时,车窗外突然飘过一具无头傀儡。它的衣摆上绣着暗傀盟的图腾,脖颈断口处还在渗出墨色血液——那是林鹤轩新炼制的「血傀兵」。
「喜欢吗?」他用翡翠护甲挑起我的下巴,指尖划过我后颈新烙上的邪灵印记,「等把邪灵注入你体内,这些傀儡都会认你为主。」
车厢顶部的琉璃灯突然爆闪红光,悬挂的十八盏铜灯同时转向我心口。我这才发现,每盏灯里都封着一缕青丝——那是父亲当年为十七个容器备下的「魂引」,如今只剩我这最后一缕在灯中摇曳。
「你父亲算准了我会用容器转移邪灵,」林鹤轩轻敲车厢壁,外面传来万千傀儡关节摩擦的声响,「却没算到我会用『血祭阵』把十七个容器的血脉融成一体。」
话音未落,马车猛地停住。车窗外,由万千傀儡组成的「城墙」正在蠕动,每具傀儡的眼窝都嵌着与我掌心相同的印记。林鹤轩掀开帘子时,我看见沈渊被钉在城墙中央,他胸口的玉珏碎片正发出微弱的光,像一颗随时会熄灭的星。
「他竟然还活着?」林鹤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用金丝线缠住我的手腕,「正好,用他的血给你做引魂灯。」
傀儡城墙裂开一道缝隙,无数红眼蜈蚣顺着缝隙爬进车厢。我强忍着恶心,悄悄摸向靴筒里藏着的半块玉珏——那是沈渊塞进我掌心的碎片,此刻正与我后颈的印记产生共鸣。
「别动。」林鹤轩突然攥住我的手腕,翡翠护甲割破皮肤的瞬间,我听见沈渊在城墙外嘶吼:「苏念棠,用你的血激活魂引!」
他的声音刚落,十八盏铜灯突然同时炸裂。我后颈的印记猛地发烫,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当十七魂引合一,邪灵宿主的心脏会出现裂痕……」
林鹤轩脸色骤变,他胸前的邪灵印记果然渗出黑血。趁他分神之际,我将靴筒里的玉珏碎片按在他手腕上——碎片与他的印记接触的刹那,万千傀儡突然集体转身,将利爪对准了林鹤轩。
「不可能!」他挥扇斩断金丝线,却看见沈渊挣断钉在身上的傀儡线,手中的玉珏碎片已连成完整的玉佩,「你怎么会……」
「你忘了,」沈渊落在车厢顶,玉佩发出的金光将蜈蚣烧成灰烬,「苏师父当年在我体内留的,是他的镇邪剑意。」
剑光劈开车厢的瞬间,我看见林鹤轩胸口的印记裂成蛛网。他拽着我退到傀儡城墙后,无数血傀兵从地下钻出,将我们团团围住。沈渊挥剑斩向血傀兵时,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又变回了猩红——蚀心蛊还在侵蚀他的神智。
「别管我,快走!」他猛地将我推出傀儡圈,自己却被血傀兵缠住。林鹤轩趁机用金丝线穿透我的肩膀,将我拖向深渊边缘的祭坛。
祭坛由万千具人骨傀儡堆砌而成,中央的石台上刻着与我后颈相同的邪灵印记。林鹤轩将我按在石台上,翡翠护甲划过我的眉心:「等邪灵入体,你就会明白,我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他话音未落,祭坛突然震动起来。沈渊冲破血傀兵的包围,将完整的玉珏按在石台上——父亲的虚影竟从玉珏中浮现,他伸手点向我眉心,我后颈的印记突然化作一道光链,将林鹤轩胸口的邪灵猛地拽出。
「不!」林鹤轩发出凄厉的惨叫,邪灵化作黑雾钻进我的身体。但就在黑雾入体的瞬间,父亲的虚影突然分裂成十七道光芒,分别注入我和沈渊体内,以及远处观战的女婴身上。
「这是……十七重封印?」林鹤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干瘪的身体,「你父亲竟然用自己的残魂做了十七个开关!」
邪灵在我体内疯狂冲撞,父亲的声音却在此时变得清晰:「记住,邪灵怕的不是力量,是……」
话未说完,沈渊突然将玉珏刺进我心口。剧痛中,我看见邪灵化作的黑雾竟顺着玉珏流向沈渊,而他胸口的蚀心蛊印记,正在被黑雾一点点吞噬。
「原来如此,」林鹤轩突然笑了起来,「他是想用自己做邪灵的新容器!」
沈渊没有说话,只是将染血的玉珏塞进我掌心。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却在邪灵完全进入体内的刹那,倒在了祭坛上。我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后颈的印记突然发出温润的光,将他胸口的伤口缓缓愈合。
「他没死,」父亲的虚影轻抚沈渊的眉心,「我用残魂替他压制了邪灵,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林鹤轩看着这一切,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色的傀儡蛋:「就算邪灵被封,我还有这个!」
傀儡蛋裂开的瞬间,无数血线飞出,将祭坛上的人骨傀儡全部激活。父亲的虚影立刻化作光盾护住我们,却在此时,远处传来女婴的啼哭——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正朝着祭坛跑来,手腕上的印记与傀儡蛋产生了共鸣。
「拦住她!」林鹤轩嘶吼着,血线却突然转向他自己。我这才发现,女婴手腕上的印记不知何时转移到了林鹤轩身上,而她掌心托着的,正是父亲当年藏在古墓里的「解蛊铃」。
「你父亲早就知道我会用女婴做后手,」沈渊突然睁开眼,他胸口的玉珏碎片正在发光,「所以他把解蛊铃藏在了她身上。」
解蛊铃的声音响起时,林鹤轩身上的血线全部断裂。万千人骨傀儡失去控制,纷纷倒在祭坛上。我看着林鹤轩干瘪的身体逐渐化为飞灰,突然明白父亲最后没说出口的话——邪灵怕的不是力量,是牺牲。
祭坛崩塌的瞬间,沈渊抱着我跃向深渊。坠落过程中,他掌心的玉珏碎片与我手中的碎片再次共鸣,竟化作一对青铜翅膀,载着我们飞向云海。
「你父亲留给我们的,不止是封印,」沈渊指着翅膀上的纹路,「还有重建傀儡门的希望。」
云海之上,我看见父亲的虚影渐渐消散,他最后留下的,是一枚刻着「新生」二字的青铜印章。女婴坐在沈渊肩头,咯咯笑着把玩解蛊铃,她手腕上的印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青铜铃铛图案。
「我们现在去哪?」我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傀儡城废墟,问沈渊。
他没有回答,只是指向东方——那里,一轮红日正从云海中升起,照亮了远处一座新建的山庄。山庄门口,挂着一块崭新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烫金大字:「镇邪阁」。
走近才发现,山庄里住着的,都是当年被林鹤轩迫害的傀儡师后人。他们看见我们时,纷纷举起手中的青铜工具,那上面都刻着与玉珏相同的镇邪纹路。
「这是你父亲暗中培养的势力,」沈渊牵着我的手走进大厅,「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大厅中央,摆放着父亲的衣冠冢。冢前的供桌上,放着十七盏新铸的青铜灯,每盏灯里都封着一缕青丝——那是我和沈渊,以及十五个未来弟子的发丝。
女婴突然从沈渊肩头跳下,将解蛊铃放在供桌上。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衣冠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掉出一本泛黄的手记。我捡起手记,看见第一页写着:「若邪灵未除,可寻十七人,以血脉为引,重铸镇邪玉珏……」
原来,父亲从未放弃希望。他用自己的一生,为我们铺就了一条重生之路。
沈渊从身后抱住我,他胸口的玉珏碎片与我手中的碎片再次共鸣,发出温暖的光。女婴拽着我们的衣角,指向窗外——不知何时,山庄周围的树上,都系满了青铜铃铛,风吹过,发出悦耳的声响,像极了父亲当年在祠堂里摇响的那只铃铛。
「看来,」沈渊在我耳边低语,「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了。」
我看着手中的手记,又看看身边的沈渊和女婴,突然笑了。复仇之路虽然艰险,但此刻,我终于明白父亲的用意——真正的胜利,不是毁灭敌人,而是守护希望。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镇邪阁时,我知道,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我们不再是被命运操控的傀儡,而是自己人生的主人。
窗外,青铜铃铛还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牺牲、救赎与新生的故事。而我,将带着父亲的遗愿,和沈渊、女婴一起,把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