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血绣嫁衣裹着白骨的诅咒,在暴雨夜的废弃婚纱店掀开序幕。我攥着染血的生辰八字,闯入阴婚产业链的诡域,却在桃木剑光中撞上带血的蝴蝶胎记。他是被阴婚契约标记的叛徒,我是身负鬼王血脉的“新娘”,当灭门真相与转世阴谋交织,每一场破棺而出的厉鬼婚典,都是对人心善恶的叩问。师父的人皮面具下藏着屠村真相,师兄的尸身竟成阴兵傀儡,而我左眼的金色鬼瞳里,倒映着人鬼共生的终极谜题。当复仇的执念与禁忌的羁绊相撞,我们终究要在爱与毁灭的边缘,亲手剪断缠绕千年的阴婚红线。
第一章 红嫁衣的诅咒
雨珠砸在青瓦上的声响,像极了当年师父咽气时喉咙里的汩汩血声。我攥着浸透雨水的染血嫁衣,指节擦过“锦绣阁”斑驳的匾额。“囍”字红漆正往下淌黑水,在青砖地上蜿蜒成扭曲的符咒。
“吱呀——”
腐朽的木门应声而开,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怀中嫁衣突然剧烈发烫,火苗从衣角窜起,转眼将布料吞成灰烬。灰烬里浮出一行朱砂小字,是大师兄的生辰八字。
八音盒冷不丁响起《凤求凰》,跑调的旋律在空荡荡的店里回荡。十八具新娘干尸同时发出脖颈骨裂的脆响,盖着红盖头的脑袋齐刷刷转向我。
“谁?!”我倒退半步,后腰撞上绣架。绣架上未完工的嫁衣无风自动,丝线缠上我的手腕。
最近的干尸缓缓抬手,腐烂的指尖勾住红盖头边缘。惨白的脸露出来的瞬间,我瞳孔骤缩——那是本该死于三年前的大师兄。
“师妹。”他咧开发黑的嘴唇,牙齿缝里挤出声音,“该拜堂了。”
我猛地抽出腰间符咒,却被他枯槁的手掐住脚踝。冰凉的触感顺着小腿往上爬,我被拖向中央婚床。符咒按在他额头,“刺啦”一声烧成灰烬。
“去死!”我抬腿踹向他胸口,却落了个空。干尸的身体像烟雾般散开,又在婚床上方重新凝聚。
千钧一发之际,窗棂轰然炸裂。黑衣人破窗而入,桃木剑泛着幽蓝符文,直直刺进干尸心脏。符文与干尸脖颈的蝴蝶胎记同时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
黑衣人反手打掉我第二张符咒,染血的手指挑起我左眼的蒙布。“天师道的人都这么不知好歹?”他冷笑,血腥味混着纸钱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想复仇,抱紧我的大腿。”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纸伞雨阵。伞尖划过地面,青砖滋滋作响。我盯着他锁骨处渗血的蝴蝶胎记——和大师兄脖颈的印记如出一辙。
“你到底是谁?”我扣住袖中银针。
他突然将我抵在婚纱架上,破碎的镜面映出我们身后密密麻麻的厉鬼虚影。“你以为灭门案真是厉鬼做的?”他的剑擦着我耳畔钉入木架,“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婚纱架上的头纱突然活过来,缠住我的脖颈。我反手割断头纱,余光瞥见干尸群脖颈的天师道封印。那是只有本门亲传弟子才会的手法。
“是你!”我抓住他衣领,“你和灭门案有关!”
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我衣襟上。胎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蝴蝶蜕变成骷髅。“猜对了。”他将桃木剑塞进我手中,“杀了我,或者和我一起下地狱。”
地面符文亮起刺目红光,整间店铺开始坍缩。十八具干尸化作青烟,聚成一顶巨大的婚轿。我在轿帘合拢前,看见婚床上浮现“第1号祭品”的血字。
“记住,别相信任何人。”他的声音混着阴森的唢呐声传来。轿身轰然炸开,我在漫天纸灰中攥紧带血的胎记残片。
残片遇血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字,首位赫然写着——顾沉舟。远处高楼亮起猩红灯光,每户窗户都贴着我的画像,朱砂大字刺得人眼疼:“鬼王新娘现世,悬赏千万。”
而画像右下角的落款,是本该死于灭门之夜的——师父。
我躲在巷口阴影里,撕下半幅衣袖裹住渗血的左肩。顾沉舟给的桃木剑沉甸甸的,剑柄刻着“顾”字小篆。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反手将符咒拍在墙上——墙根处窜出个灰衣小童,手里攥着半块烧饼。
“姐姐……”小童仰头看我,瞳孔竟是逆时针旋转的婚契符号,“跟我回家拜堂好不好?”
我攥紧剑柄的手青筋暴起。街角灯笼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红盖头被同时掀开。
“苏九黎!”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望去,破败的戏台上站着个青衫男子,腰间挂着天师道的镇魂铃。是三师兄的徒弟,林砚。
“你还活着?”我跃上戏台,剑锋抵住他咽喉,“灭门那晚你在哪?”
林砚举起双手,露出袖口的镇魂纹:“师父让我去城西破煞,回来时……”他声音发颤,“师叔,悬赏令是真的吗?你真的和鬼王……”
“少废话。”我扯下他腰间的符袋,“师父的笔迹怎么会出现在悬赏令上?”
“师父他……”林砚突然剧烈抽搐,双眼翻白,“师叔,快跑!他们来了——”
他后心突兀地冒出半截剑尖。血珠滴在我手背上,烫得惊人。持剑的灰衣女子掀起兜帽,露出左脸的蝴蝶胎记——和大师兄、顾沉舟如出一辙。
“鬼王新娘果然机敏。”她抽出剑,“跟我们走,或许能留你全尸。”
我后退半步,踩中戏台地砖的机关。木板突然下陷,我坠入漆黑的地道。身后传来女子的冷笑:“忘了告诉你,这锦绣阁本就是阴婚的活人棺材。”
地道墙壁渗出黏液,脚边堆满白骨。我摸出火折照亮,赫然看见石壁刻满婚契符文,每隔三步就有具新娘干尸嵌在墙里。
“苏九黎。”
顾沉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握紧桃木剑,却见他靠着墙滑坐在地,胸前插着半把断剑,胎记已蔓延至眼角。
“你来杀我?”我剑尖抵住他咽喉。
他咳出一块带血的契约碎片,扯动嘴角露出染血的犬齿:“不杀你,怎么向上面交代?”他突然拽住我手腕,将我按在刻满符文的石壁上,“但在那之前——你得帮我个忙。”
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尸气。那是厉鬼附身的征兆。
“放开我!”我膝盖顶向他腹部,却触到一片冰凉的鳞片。
“嘘——”他捂住我嘴,指尖划过我掌心的符咒,“有人来了。”
地道深处传来环佩叮咚声。八个抬着红灯笼的纸人排着队走来,灯笼上写着“囍”字,每个纸人脸上都贴着我的画像。
“第三批阴兵。”顾沉舟擦掉嘴角血迹,“他们要抓你去完成第一场阴婚。”
纸人突然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我们。顾沉舟反手甩出三把飞刀,砍断纸人脖颈,却在触及灯笼的瞬间冒起青烟——灯笼里竟是用油纸包着的生魂。
“用你的血。”他扯下我腰间的镇魂铃,“滴在铃铛上。”
“你当我傻?”我后退半步,却被他攥住手腕割破指尖。鲜血滴在铃舌上,发出刺耳的尖啸。纸人瞬间灰飞烟灭,灯笼里的生魂化作光点钻进我的掌心。
“这是阴婚契约的弱点。”顾沉舟踉跄着站起来,“你的血能毁掉契约,但也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地道突然剧烈震动。上方传来女子的尖叫:“不好!活人棺材要塌了!”
顾沉舟拽着我冲向地道深处,却见尽头是扇刻满婚契的石门。他掏出半块玉佩,嵌入门缝——正是大师兄生前的佩饰。
“你和大师兄到底什么关系?”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是我的第一批祭品。”顾沉舟推门而入,门内竟是间摆满棺材的密室,“准确来说,是第1号祭品。”
十八口血棺整齐排列,每口棺材上都刻着生辰八字。我在第三口棺材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刻痕还带着新鲜的木屑。
“原来你早就盯上我了。”我握紧剑柄,“灭门案也是你策划的,对吗?”
顾沉舟靠在最后一口棺材上,露出疲惫的笑:“灭门案?那是你师父的主意。他想借我的手,毁掉你体内的鬼王血脉。”
我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天师道传人?”他敲了敲身后的棺材,“苏九黎,你是鬼王和人类的混血。你师父收养你,就是为了在你觉醒时杀了你。”
我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棺材。棺盖突然松动,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是失踪的二师姐。她脖颈处刻着和我掌心相同的符咒。
“不可能……”我摇头,“师父他对我很好……”
“对,他对你很好。”顾沉舟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旧伤,“就像他对我妹妹那样好。直到他把她剥皮拆骨,炼制成镇魂幡。”
记忆突然翻涌。那年我十岁,师父带回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说要收她为徒。后来她失踪了,师父说她偷了法器逃跑。原来她早已成了法器的一部分。
“所以你要毁掉天师道,还要拉我陪葬?”我握紧桃木剑,“你以为这样就能给你妹妹报仇?”
“陪葬?”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天师道从这世上消失。就像他们当年让我亲眼看着妹妹死在炼丹炉里一样。”
地面突然裂开缝隙,阴火从中窜出。顾沉舟咳得弯下腰,胎记已经蔓延到眼底。我看见他后心渗出的黑血,那是厉鬼即将吞噬他的征兆。
“你快死了。”我剑尖抵住他心口,“厉鬼要来了。”
“是啊,快死了。”他抬头看我,瞳孔里的红色几乎要将人吞噬,“所以我要在死之前,完成最后一场阴婚——让你成为真正的鬼王新娘。”
他突然拍出一道符咒,石门轰然关闭。血棺同时打开,十八具新娘干尸坐起来,缓缓向我走来。顾沉舟靠在墙上,看着我勾起嘴角:“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我握紧桃木剑,却发现掌心的符咒正在发烫。那是师父当年用血写下的咒文,此刻竟在隐隐发光。干尸越逼越近,我闭眼将剑刺入心口——鲜血飞溅的瞬间,所有干尸同时灰飞烟灭。
“你……”顾沉舟瞪大双眼,“你居然用了禁术?”
我扯出剑,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掌心的符咒发出强光,照亮了密室角落的暗格。里面放着一卷羊皮卷,封皮上写着“鬼王血脉觉醒录”。
“原来师父早就留了后手。”我翻开羊皮卷,第一页画着和我掌心相同的符咒,“他用自己的血为我种下封印,就是为了今天。”
顾沉舟剧烈颤抖,黑血从七窍流出。厉鬼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却在触碰到我的血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杀了我……”他抓住我的手腕,将剑刃抵在自己心口,“求你……”
我看着他眼底的挣扎,突然想起大师兄临死前的眼神。他们都被仇恨吞噬,成了厉鬼的容器。
“对不起。”我反手将剑刺入厉鬼虚影,“但我要的是真相,不是复仇。”
厉鬼发出不甘的怒吼,化作黑烟消散。顾沉舟瘫坐在地,胎记逐渐消退,露出原本苍白的皮肤。他从怀里掏出半块银锁,递给我:“去找城西的瞎子婆婆……她知道你师父的下落。”
地道外传来人声。我接过银锁,揣进怀里:“为什么帮我?”
他笑了笑,闭上眼:“因为你和我妹妹很像……都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我转身冲向石门,身后传来他微弱的声音:“苏九黎,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雨还在下。我站在锦绣阁废墟前,看着漫天纸灰被雨水冲成血色溪流。怀中的银锁突然发烫,映出一行小字:“第18号祭品,苏九黎。”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我摸出林砚的符袋,里面掉出张纸条,上面是师父的笔迹:“九黎,速来城西城隍庙,为师带你回家。”
我握紧银锁,抬头看向城西方向。那里的天空一片猩红,像是被无数红盖头染透的嫁衣。而在漫天雨幕中,我分明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对我招手,她脖子上挂着的,正是顾沉舟的银锁。
“师父,我来了。”我摸了摸左眼的蒙布,转身走进雨幕,“这次,我要听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