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凡心永恒
山村的雪来得比往年早。我蹲在灶台前添柴,看萧承砚在窗外教虎娃练剑。他的软剑换成了木剑,招式也从杀人技变成了强身拳,可虎娃还是学得格外认真,鼻尖冻得通红,眼里却闪着光。
“昭儿姐姐,等我学会了,就能保护你和萧大哥了!”他挥着木剑大喊,惊飞了檐角的雪。
我笑着摇头,忽闻院外传来马蹄声。这次来的不是暗鳞,而是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年,他怀里抱着个血糊糊的包裹,看见我时扑通跪下:“女帝救救我爹!他被人打成了这样......”
打开包裹的瞬间,萧承砚握剑的手突然收紧。伤者胸口的淤青呈战戟形状,正是伪造的战神之力所致。更惊人的是,他手中紧攥着半块鱼鳞玉佩——属于已经解散的暗鳞分部。
“在哪里遇袭?”萧承砚蹲下身查看伤势,指尖掠过伤者腕间的红绳,那是村民为祈福编的手绳。
“在......在鬼哭岭。”少年颤抖着开口,“他们说......说自己是新的战神使者,要我们交出‘不纯的灵魂’......”
我与萧承砚对视,他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狠戾,却又很快被理智取代:“昭儿,是时候去会会这些‘使者’了。”
鬼哭岭的积雪下埋着无数符咒,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机关。萧承砚握着虎娃送的平安符,符咒上歪歪扭扭写着“平安”二字,与他腕间红绳相映成趣。我摸着腰间断铃,它在此时竟发出细碎的悲鸣,像是在警示危险。
“小心!”萧承砚突然拽住我,一道冰棱擦着我发梢刺入树干。抬头望去,只见崖壁上站着十几个蒙面人,他们身着与青鸾相同的劲装,袖口绣着扭曲的战戟纹。
“女帝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为首之人摘下面罩,竟是消失已久的三皇子,他脸上敷着厚厚的白粉,遮住了当年被光纹灼伤的疤痕,“听说你放弃了战神之力,我特来验证真假。”
萧承砚挥剑劈开飞来的冰棱:“你以为伪造战戟印记,就能蛊惑百姓?”
“百姓需要的不是真相,是神明。”三皇子抬手,崖壁符咒亮起幽蓝光芒,“而我,就是他们新的神明。”
话音未落,积雪中钻出无数冰傀儡,它们手中握着的,竟是暗鳞的鱼鳞刀。我握紧战戟,却发现光纹再未亮起——如今的我,真的只是凡人。
冰傀儡的刀刃擦过我手臂的瞬间,萧承砚突然爆发,他的招式不再有往日的克制,而是带着战神虚影的狠辣。我拽住他衣袖:“阿砚,别被残魂操控!”
他浑身颤抖,眼中红光与清明交替:“昭儿,快走......我快控制不住了......”
三皇子大笑:“看看,你的守护者就要变成杀人魔了!而你,什么也做不了!”
我咬牙捡起地上的碎石,砸向三皇子眉心:“至少,我能拆穿你的把戏!”碎石擦过他脸颊,白粉剥落处,露出与墨孤豹相同的锁链咒文。
“你也中了血契咒!”我惊呼,“根本没有什么新战神,你不过是残魂的傀儡!”
三皇子脸色大变,指尖掐诀召回冰傀儡:“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
冰傀儡撞向村民,虎娃的惊呼声刺痛耳膜。我扑过去推开他,却被冰棱划破后背。萧承砚在此时发出怒吼,他胸前的金色疤痕竟再次亮起,却不再是血红色,而是纯粹的金色——那是真正的战神之力。
“原来......残魂早已与我合一。”他抬手,冰傀儡在光芒中纷纷碎裂,“不是操控,是共生。”
三皇子崩溃跪地,他扯掉脸上的白粉,露出全是咒文的脸:“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成为战神宿主?”
“因为战神从不需要傀儡。”我按住萧承砚肩膀,感受着他体内流动的力量,那是温暖的,带着莲花的清香,“真正的力量,源于守护的决心,而非杀戮的欲望。”
萧承砚低头看我,眼中红光彻底化作金光:“昭儿,你说得对。我不再是战神的容器,而是萧承砚,是你的守护者。”
话音未落,他掌心金光涌入三皇子体内,那些锁链咒文竟被一一净化。三皇子抬头,眼中第一次有了清明:“原来......是我错了......”
回到山村时,已是深夜。虎娃举着灯笼等在村口,看见我们时扑进萧承砚怀里:“萧大哥,我就知道你们会赢!”
老村长端来热粥,粥里放了萧承砚最爱的红糖:“女帝,守护者,你们是咱们的大恩人。”
我摇头:“我们不是恩人,是家人。”转头看萧承砚,他正用木剑替虎娃削着糖葫芦,脸上沾着糖霜,像极了儿时偷吃点心的模样。
“阿砚,”我轻声说,“等开春,我们把后山的空地开垦出来吧。”
他挑眉:“想种什么?莲花?桃树?”
“都不是。”我接过虎娃递来的糖糕,咬下一口,甜得眯起眼,“我想种些麦子,再养几只鸡。这样,就算遇到雪灾,我们也有粮食。”
他愣住,继而笑出声,笑声惊起树上的雪:“好,都听你的。”
雪停后的清晨,我在溪边浣衣。萧承砚抱着虎娃趟过浅滩,少年们的笑声惊起一群野鸭。阳光洒在萧承砚肩头,他软甲上的莲花纹与我腕间红绳相映成趣,竟在水面投出完整的莲花图案。
“昭儿姐姐,看!”虎娃指着远处山顶,那里不知何时开出了金色的莲花,在白雪中格外耀眼,“是战神显灵了吗?”
我摇头,摸向心口——那里没有光纹,只有跳动的凡人之心。萧承砚走到我身边,指尖掠过我眉骨:“不是显灵,是有人在守护。”
“谁?”虎娃仰脸问。
“是所有心怀善念的人。”我握紧萧承砚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包括我们。”
远处传来学堂的朗朗书声,念的是我教的《劝学篇》。萧承砚低头看我,眼中有星光流转:“昭儿,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也要让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轻笑,将洗净的衣裳放进竹篮:“先学会劈柴吧,上次你把柴房点着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他挑眉:“那是意外......”
“什么意外?”
“遇见你,爱上你,都是意外。”他突然凑近,在我耳边低语,“但幸好,这意外,是我最美好的宿命。”
风掠过溪边的芦苇,带来远处村落的炊烟。我看着萧承砚眼中的自己,不再是战神女帝,只是姜昭,是被爱着的凡人。腰间的铃铛轻响,新铃与断铃终于奏出和谐的乐章,那是属于人间的,最温暖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