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灵局顶楼会议室的红木门被萧宁推开时,林观鹤闻到了冷空调混着老茶的气味。
椭圆形会议桌前,七位高层正端坐着,最上首是头发斑白的镇灵局局长周正。
陈副局长此刻坐在左侧第三个位置,西装笔挺,看见萧宁时还扯出个虚浮的笑:
“萧组长,这是高层内部会议——”
萧宁直接把文件箱“咔”地扣在会议桌上,金属搭扣撞出脆响,“周局,”
“我申请以当事人身份,揭露陈副局长勾结邪修、污蔑同事的证据。”
周正的茶杯顿在半空。
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萧宁发白的指节,又落在文件箱上,轻轻点头:
“说。”
林观鹤站在萧宁右侧,能感觉到她肩背绷得像根弦。
他不动声色地用鞋尖碰了碰她作战靴的鞋跟——这是两人约好的“稳着点”暗号。
萧宁的肩膀微微松了松,抽出第一张照片拍在桌上:
“昨夜十点,陈副局长的秘书李茂往我配枪里塞假勘测令的照片。”
照片里,李秘书猫着腰的侧影被监控拍得一清二楚,配枪的编号正是萧宁常用的那把。
陈副局长拍桌站起,脸涨得通红,“无中生有!”
“萧宁,你为了洗脱嫌疑——”
“第二张。”
云知夏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绕到会议桌另一侧,指尖点在第二张照片上,“地下车库监控,三日前凌晨两点,陈副局长与神秘商人交接青铜盒。”
照片里,陈副局长西装下摆沾着泥点,怀里的青铜盒与林观鹤在仓库见到的一模一样。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周正扶了扶眼镜:
“陈默,这盒子是?”
“局里新收的文物——”
“第三份证据。”
林观鹤摸出手机,拇指按下播放键。
电流杂音后,是陈副局长压低的声音:“那批阴玉必须在月蚀夜前送到锁龙井。”
“萧宁查得太紧,得把她的注意力引到假勘测令上......”
萧宁补充,“李茂的声音。”
“他上周三在陈副局长办公室说的,我让人装了微型录音笔。”
林观鹤盯着陈副局长的脸。
那抹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
李秘书坐在下首,手指绞着西装裤缝,喉结上下滚动,像条快渴死的鱼。
“还有小杨提供的证物室出入记录。”
云知夏从文件箱底层抽出一沓纸,“近三个月,陈副局长以‘清点库存’为由,二十四次单独进入证物室。”
“而每次他进去后,都会有阴玉、鬼面镜这类危险灵物丢失。”
周正的指节叩在桌上,一下比一下重:
“陈默,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秘书突然哭出声,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是...是他们逼我的!”
“那个商人说...说我妈在医院的救命钱,要是断了就把她推进太平间......我就是帮着传个话,塞个东西,真没干别的!”
陈副局长踉跄着坐下,手撑在桌上直发抖:
“那商人有我儿子的把柄......他说要把小默在境外赌博的视频捅给媒体......”
萧宁的声音冷得像冰锥,“所以你就勾结邪修,污蔑同事?”
“所以你就放任阴玉流入黑市,害无辜百姓被邪祟缠上?”
会议室陷入死寂。
周正摘下眼镜,用手帕慢慢擦拭镜片:
“特勤组,把陈默、李茂带去审讯室。”
两个穿制服的男人上前时,陈副局长突然抓住桌沿:
“萧宁!”
“我知道你恨我,但那青铜盒里的东西......月蚀夜要是放出来,谁都——”
“闭嘴。”
萧宁打断他,转身时马尾扫过林观鹤的手背。
林观鹤看着陈李二人被架出去,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
【支线任务“还萧宁清白”完成,奖励:破妄眼进阶(可看穿百年以下伪装)】
云知夏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腕。
他低头,看见她眼睛亮得像星子:
“观鹤哥哥,你刚才帅炸了。”
“咳。”
萧宁清了清嗓子,把文件箱抱在怀里。
她望着周正,喉结动了动:“周局,我申请继续调查青铜盒和锁龙井的事。”
“准。”
周正重新戴上眼镜,目光扫过林观鹤时多停了两秒。
“另外,萧宁同志的名誉,局里会发正式通报澄清。”
散会时,夕阳透过落地窗斜照进来。
萧宁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逆光的轮廓镀着层金边。
她转头看向林观鹤和云知夏时,眼眶还有些发红,嘴角却翘着:
“晚上...请你们吃烧烤?”
林观鹤挑眉,“萧队请客?”
“那得点二十串烤腰子。”
云知夏噗嗤笑出声,拽着他往电梯走。
萧宁跟在后面,手指轻轻蹭过文件箱上的饕餮纹——那里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经散了。
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林观鹤的破妄眼突然一跳。
他看见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红色指示灯正诡异地明暗交替。
“怎么了?”
云知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林观鹤收回视线,伸手揉了揉她发顶,“没事。”
“就是...有点期待月蚀夜了。”
萧宁站在两人身后,望着电梯镜面里三个人的影子,忽然觉得胸口发暖。
那些被污蔑时堵在喉咙里的委屈,此刻都化成了掌心里文件箱的温度——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在对抗黑暗。
烧烤店的铁棚子被晚风掀起一角,炭炉的火星子“噼啪”窜起来,在萧宁发梢镀了层金红。
她捏着烤串的手悬在半空,孜然香裹着啤酒泡沫漫过来,忽然就松了力道。
“其实...上周三晚上。”
她咬着竹签,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度,“我在证物室翻到半块阴玉,背面刻着陈默的私印。”
“那时候我就知道麻烦大了。”
烤炉的光映得她眼尾泛红,“但我没想到...你们会为我熬三个通宵查监控。”
云知夏正往林观鹤碟子里堆烤腰子,闻言手腕顿了顿。
她伸手碰了碰萧宁搁在桌沿的手背:
“萧队平时护着我们的时候,可没问过值不值得。”
林观鹤叼着烤茄子,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他含糊不清地接话:“就是,上回我被厉鬼缠到便利店,是谁扛着战术刀破门而入的?”
他突然正色,眼神穿过腾起的烟雾锁着萧宁,“你护着人间,我们护着你——本来就是该的。”
萧宁的喉结动了动。
她抓起桌上的冰啤酒猛灌一口,凉得鼻尖都皱起来,却笑出了声:
“行啊,林天师现在倒会说漂亮话了。”
铁棚外的霓虹灯在她肩章上跳跃。
三人的影子叠在油腻的塑料桌布上,被穿堂风卷着晃了晃。
云知夏突然踢了踢林观鹤的鞋尖:“说正事,青铜盒里到底是什么?”
“陈默被带走前说月蚀夜...月蚀夜是后天吧?”
林观鹤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浮动,破妄眼进阶后的视野里,萧宁文件箱上的饕餮纹还留着淡淡黑雾残痕。
他指节敲了敲桌面:“陈默说‘放出来谁都’,后面被萧队打断了。”
“但结合之前丢的阴玉——阴玉聚阴,月蚀夜阴极,可能是在给某个东西解封。”
萧宁从文件箱里抽出张地图摊开。
红色记号笔在“锁龙井”三个字上画了个圈:“老城区那口宋代古井,传说镇着蛟龙。”
“我查过地方志,近十年有七起失踪案都发生在月蚀前后,失踪者最后出现地点全在井边五百米内。”
云知夏凑过去,指尖点在地图右下角:“我黑了交通局监控,发现半个月前有辆冷链车每天凌晨往井里运东西。”
“车是‘福源物流’的——”
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福源物流的法人,是陈默儿子陈默的大学室友!”
“啪”的一声,林观鹤的筷子掉在桌上。
他盯着云知夏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系统奖励的破妄眼。
刚才在走廊里,监控灯异常闪烁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回——有人在实时监控他们的行动。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林观鹤摸出来的瞬间,萧宁和云知夏的声音突然变远,像隔了层毛玻璃。
屏幕上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备注,只有一行字:
“真正的敌人还未现身,更大的危机正在逼近。”
他的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破妄眼自动开启,手机屏幕边缘浮起若有若无的黑雾,像是被某种邪术标记过。
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又鬼使神差地按了保存——发信人知道他们在查青铜盒,知道月蚀夜,甚至可能知道破妄眼的存在。
云知夏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观鹤?”
“发什么呆呢?”
林观鹤抬头,看见两人关切的眼神。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布上,扯出个轻松的笑:“刚想到个事儿——萧队不是说要请二十串烤腰子吗?”
“我刚才只点了十五串。”
萧宁抄起啤酒瓶作势要砸,云知夏笑着去拦,铁棚外的晚风却突然转了方向。
林观鹤望着被吹得猎猎作响的店招,“最浪烧烤”四个霓虹灯字忽明忽暗。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短信提示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行字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扎着他的神经。
真正的敌人...
月蚀夜的月光透过云层漏下来,在他脚边投下狭长的影子。
林观鹤望着影子里若隐若现的黑雾,突然想起陈默被带走时扭曲的脸。
有些东西,或许从他激活天师系统那天起,就已经在暗处盯上了。
“老板!”
“再加五串烤腰子!”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盖过了铁棚外渐起的风声。
云知夏和萧宁的笑闹声裹着炭火香涌过来,可他的指尖却悄悄按在腰间的桃木剑上——
那把剑鞘上,不知何时凝了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