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仓库区的焦糊味灌进林观鹤的领口,他望着天际逼近的三道青芒,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三个月前天一门大长老堵在福利院前的场景突然闪回——那老东西当时捏着桃木剑冷笑“野路子也配执剑”,要不是王奶奶颤巍巍捧出半块发霉的桂花糕说“这是小鹤最宝贝的”,他的本命法器险些被抢走。
“观鹤?”
云知夏的指尖蹭过他手背,带着糖霜的细粒,像小时候福利院那只总往他兜里塞橘子瓣的流浪猫。
他低头,正撞进她沾着血渍的笑眼,方才的烦躁突然软了下来。
这姑娘明明半小时前还被食魂鬼的腐臭吓白了脸,此刻却把糖罐往他掌心按:
“我昨天新调的蔓越糖霜,撒鬼身上肯定比符咒香。”
“三秒后接招。”
萧宁的声音混着开山刀出鞘的嗡鸣,战术靴在废墟上碾出火星。
她扯掉染血的战术绷带缠在腕间,刀背重重磕了磕林观鹤后腰——这是他们对付高阶鬼物时约定的“护你后背”暗号。
林观鹤摸出怀里发烫的平安扣,云知夏雕的“百邪不侵”四个字硌着心口。
系统提示音炸开的瞬间,他突然笑了,草叶在嘴角晃出痞气的弧度:
“老东西要找邪物碎片?”
“正好,老子这儿有更烫手的。”
他反手握住云知夏的手,将糖罐塞进她掌心,“夏夏,等会儿你站萧姐刀影里;亚历克斯,圣盾护好她后颈——那是食魂鬼刚才抓的地方。”
外国天师的蓝眼睛闪过讶然,圣物盒在掌心转了半圈,圣光如纱帐般裹住云知夏。
他本想质疑这野路子的安排,可对上林观鹤眼底翻涌的雷火——那是方才徒手捏碎食魂鬼喉骨时才有的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三柄雷火剑已近在咫尺,大长老的拂尘挥出金芒的刹那,林观鹤指尖血符暴起。
这是他昨晚在云知夏的糕点坊偷练的“血引符”,用的是她熬糖时溅在他手背上的血——当时她举着被糖锅烫红的手指直乐:
“正好给符咒加点甜。”
血符撞碎金光的瞬间,萧宁的开山刀已经掠向大长老的拂尘。
刀风卷着糖霜,在夜空里撒出淡粉的星子。
云知夏望着那抹粉,突然想起今早林观鹤蹲在她店门口啃煎饼果子的模样——他说“等抓完鬼请你吃加十根烤肠的夜宵”,现在倒好,烤肠没吃上,倒要拿人家拂尘当签子。
“撤!”
林观鹤拽着云知夏往巷口跑,后背被萧宁的刀风裹得严严实实。
亚历克斯的圣盾在头顶炸开,逼退追来的第二柄剑。
他回头时,正看见大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突然觉得这老东西的白眉毛被糖霜染成粉色,倒有几分王奶奶养的芦花鸡模样。
回到云知夏的糕点坊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后巷的老槐树。
林观鹤踢开门口那箱没送完的外卖——他今早出门时还想着“再送五单就能给夏夏买新的糖霜机”,结果被系统任务拽去抓鬼,现在外卖箱里的奶茶早结成冰坨。
“先擦药。”
云知夏踮脚抹他脸上的血渍,糕点师的手指沾着可可粉香。
她的围裙还沾着食魂鬼的黑血,发间却别着朵他方才从废墟里摘的野菊,“刚才那符...是不是又用了我的血?”
林观鹤抓住她手腕,把那盒新拆的糖霜塞进她怀里:
“上次你说蔓越糖霜驱鬼不够甜,我让系统换了荔枝味的。”
他看着她眼睛亮起来的模样,喉结动了动,“夏夏,等解决完这些破事...我想搬来和你一起住。”
“好。”
她应得轻快,像在应“今晚吃桂花糕”。
转身时,围裙口袋里掉出个小布包——是他前天下班时顺手采的狗尾巴草,被她编成了草环。
“我该走了。”
亚历克斯站在门口,圣物盒的银链在灯下泛着冷光。
他望着两人交叠在糖罐上的手,突然想起教廷古籍里的话:最锋利的圣物,往往裹着最软的糖衣。
“天一门最近和海外几个神秘组织有联系,我去查。”
他顿了顿,“虽然...我还是不太信你那套野路子。”
林观鹤抛着云知夏递来的桂花糕,挑眉笑:
“等你被鬼缠住时,记得喊‘观鹤鸽鸽救命’——夏夏说这招比圣歌管用。”
亚历克斯关上门的刹那,云知夏的糖罐“当啷”一声落在桌上。
她拽着林观鹤的袖子往里间走,发间的野菊蹭着他下巴:
“我新做了玫瑰糖霜,要试...哎你鞋底沾的什么?”
林观鹤低头,看见脚边阴影里有粒细鳞般的东西,泛着幽蓝的光。
他蹲下身,指尖刚要碰,那东西突然钻进地砖缝隙,像滴被月光烫化的水银。
“可能是食魂鬼的鳞粉。”
他摸出平安扣,发现“百邪不侵”四个字正微微发烫。
云知夏的手指覆上来,带着糖霜的温度:
“明天我用糖霜把地砖缝都填了,看它往哪儿跑。”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晃了晃,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枝桠往上爬。
林观鹤望着云知夏弯成月牙的眼睛,突然想起系统任务里的最后一句话——“碾碎旧秩序”。
他揽住她肩膀,把下巴搁在她发顶:
“夏夏,明天...我们得去查查那堆青灰里到底埋了什么。”
糖罐里的荔枝糖霜在月光下泛着蜜色,像藏着什么即将发芽的秘密。
地砖缝隙里那抹幽蓝刚钻进暗处,林观鹤的后颈就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捏着发烫的平安扣,指腹重重碾过“百邪不侵”四个字——
这是云知夏用熬糖的手刻了三晚的,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
云知夏的指尖轻轻碰他手背,带着可可粉的甜香。
“观鹤?”
“刚才那东西……和食魂鬼有关吗?”
他转头,看见她发间的野菊被穿堂风掀得摇晃,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狗尾巴草编的环。
这姑娘明明害怕得指尖都在颤,偏要踮着脚替他理乱掉的刘海。
林观鹤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你别掺合”咽了回去——三天前在福利院,她举着糖霜喷枪替他挡厉鬼的模样,比任何符咒都烫眼。
“可能是引子。”
他拽着她在木凳上坐下,糖罐里的荔枝糖霜被月光镀得发白:
“天一门那老东西要找的邪物碎片,估计和这细鳞有关。”
云知夏突然抽回手,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尾发亮:
“我粉丝群里有人说,最近三天市西仓库区总飘蓝雾。还有个经常买我桂花糕的环卫阿姨今早发消息,说看见穿道袍的人往废弃机械厂搬铜鼎——”
她划着手机的手指顿住,“刚才我让常来探店的摄影小哥查监控,他说机械厂后半夜总亮红光。”
林观鹤凑过去,屏幕里跳出张模糊照片:铁网后影影绰绰立着七八个身影,最中间那人的道袍绣着金线,正是天一门大长老的标志。
他捏紧手机的指节发白,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上古邪物碎片波动,主线任务触发——阻止“祭煞”仪式】
“我联系方局长。”
他摸出手机,号码刚拨出就被云知夏按住手腕。
她咬着下唇,眼尾还沾着白天驱鬼时蹭的黑灰:
“方局长昨天刚说镇灵局在查海外势力渗透,可能顾不上。我……我可以用直播粉丝当眼线。”
电话通了,方局长的声音带着嘶哑的疲惫:
“林小友?巧了,我们刚截获天一门密信,他们在市西第三机械厂设局。那地方从前是炼钢厂,地下埋着抗战时的万人坑——”
“坐标发我。”
林观鹤打断他,余光瞥见云知夏正快速在粉丝群发消息,鼻尖沾着的可可粉随着呼吸轻颤:
“方局,调两个特勤组在三公里外待命。”
方局长急了,“你要硬闯?”
“大长老身边跟着三个御空境天师!”
林观鹤望着云知夏手机屏上不断弹出的“收到”“已定位”,突然笑了:
“我这儿有更厉害的。”
他挂断电话时,云知夏正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张卫星地图,机械厂的位置被她用粉色糖霜贴纸圈了个圈:
“我让做无人机测绘的粉丝拍了热成像,里面至少二十个热源。”
“夏夏,你留——”
“不行。”
她直接堵住他的话,从围裙口袋摸出个小瓷瓶晃了晃,里面是她新调的朱砂糖霜,“我阴阳眼虽不如阮家姐妹,但能看见邪物气。再说……”
“你上次说这扣要沾着我的血气才最灵。”
林观鹤望着她眼里的倔强,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发:
“行,但你得寸步不离我身后。”
他从系统空间摸出件黑色外套披在她身上,是上次驱鬼时她落在他电动车上的,“把糖霜瓶攥紧,等会儿不管看见什么,先撒糖再喊我。”
夜更深了。
两人蹲在机械厂外的荒草里,林观鹤的隐身符在指尖发烫,云知夏的掌心被糖霜瓶硌出红印。
锈迹斑斑的铁门缝隙里漏出暗红光芒,混着若有若无的圣歌或咒语声,像有人用指甲刮擦黑板。
“里面……有七口铜鼎。”
云知夏的声音发颤,阴阳眼让她看见空气里浮动的黑雾:
“鼎上缠着锁链,链子里……有小孩的影子。”
林观鹤的瞳孔骤缩——那是生魂被炼的征兆。
他摸出怀里的雷符,指尖刚要凝咒,云知夏突然拽他袖口:
“观鹤,最中间的鼎上……有片幽蓝细鳞,和地砖缝里的一样!”
风卷着荒草沙沙作响,机械厂内的圣歌或咒语声突然拔高,像无数人同时尖叫。
林观鹤望着云知夏发白的嘴唇,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月光穿过铁网,在两人脚边投下交错的影子,像某种即将苏醒的怪兽。
他压低声音,隐身符的青光裹住两人,“走。”
“我们从后墙翻进去。”
云知夏攥紧他的手,糖霜瓶在掌心沁出薄汗。
机械厂的红光照在她发间的野菊上,那抹黄突然变成诡异的紫——而墙内传来的,是锁链崩断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