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的霉味裹着腐肉般的腥气灌进鼻腔,林观鹤的睫毛被这股恶臭刺得轻颤。
石台上那团黑影比三小时前更凝实了三分,青灰色的轮廓里能隐约看见尖牙交错的嘴——九婴的影子正贴着地面蠕动,像条被剥了皮的巨蟒。
他低喝一声,“破妄眼。”
系统提示音在耳膜上炸开的瞬间,瞳孔泛起金褐色的涟漪。
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石台上原本模糊的暗红色符文浮出层层叠叠的暗纹,像被虫蛀过的古卷,裂痕从中心向四周辐射,最深处的纹路里渗出墨汁似的黑气。
林观鹤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雷击木上的雷纹,“是上古镇灵阵。”
“但被九婴的怨气啃了七十年……”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跳动的进度条——78%,每小时涨8%,再有一小时,这头被封印千年的凶兽就要彻底脱困。
“砚冰,咒声再沉些。”
阮霜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线,她站在离石台三步远的位置,左手捏着半张未画完的符咒,右手的朱砂笔悬在黄符上方。
“你的净魂咒震得邪气打旋,正好给我和小雪腾画符的空。”
沈砚冰咬着下唇点头,原本清越的咒声突然压得低哑,像古寺深夜的钟。
镇尸香的淡白烟在她指尖凝成细链,缠上阮雪发辫时,软萌的小姑娘正咬着舌尖画雷纹,笔尖在符纸上抖出个小叉,急得她鼻尖冒汗:
“林哥哥你看!我、我是不是画坏了?”
“没坏。”
林观鹤弯腰用雷击木轻敲她手背,木身上残留的雷弧“滋啦”一声窜上符纸,那道歪扭的雷纹突然泛起蓝光。
“雷符认主,你这手颤得正好,像雷雨天打闪的轨迹。”
阮雪眼睛倏地亮了,重新握住笔时手腕稳了些:
“那、那我再画一张定身符!三秒不够的话,我画两张!”
阮霜突然开口,银铃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响,“小雪。”
“退后半步。”
小姑娘刚挪脚,一团黑气就“唰”地擦着她发梢飞过,撞在身后的石壁上,溅起火星。
林观鹤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这是九婴在试探。
他攥紧雷击木,木身的灼痛顺着掌心窜到胳膊,那是系统在提醒他:九婴的怨气浓度已达到高阶鬼煞的三倍。
“开始修复。”
林观鹤深吸一口气,舌尖抵着上颚压下翻涌的血气。
他走到石台边,雷击木的尖端轻轻点在第一道裂痕上,木身上的雷纹突然暴涨三寸,像活过来的银蛇钻进石纹里。
“嗤——”
石台上腾起青烟,裂痕里的黑气被雷火烧得“滋滋”作响。
林观鹤额角沁出汗珠,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刷屏:
【检测到上古封印阵,修复进度15%】
【当前消耗:雷击木能量30%】
【警告:九婴觉醒进度82%】
“霜姐,符纸!”
阮雪突然喊了一声,她怀里的檀木匣被黑气掀得翻飞,二十多张符咒“哗啦啦”散了一地。
阮霜旋身甩出银铃,铃铛撞在石壁上反弹回来,精准勾住匣盖边缘,“啪”地扣上。
林观鹤头也不回地喊,“砚冰!”
“镇尸香往左边引!”
沈砚冰立刻捻动指间的香灰,白烟像听话的蛇般窜向左侧。
果然,那团试图偷符的黑气被烟一缠,立刻发出尖锐的嘶叫,缩成团往石台下钻。
“好样的。”
林观鹤低笑一声,雷击木又点向第二道裂痕。
这次雷纹钻进石纹时,他明显感觉到阻力——裂痕深处的黑气里裹着细小的骨渣,是九婴啃食封印时崩落的牙?
“进度28%。”
系统音刚落,石台上的黑影突然发出婴儿般的笑声。
林观鹤的瞳孔骤缩——那不是九婴的笑,是它在模仿人类,就像猫玩死老鼠前的戏耍。
“小心!”
阮霜的银铃突然炸响。
林观鹤本能地旋身,雷击木横在胸前。
一道黑浪从脚边窜起,擦着他右肩扫过,布料“刺啦”裂开道口子,皮肤泛起焦黑的痕迹。
“林哥哥!”
阮雪尖叫着扑过来,却被阮霜一把拽住。
沈砚冰的净魂咒突然拔高,像把锋利的刀劈开黑浪,露出浪里青灰色的尖爪——那根本不是气,是九婴的前爪!
“它开始实体化了。”林观鹤舔了舔嘴角的血,被划破的右肩传来火辣辣的疼,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系统面板上的觉醒进度条已经跳到88%,红色警告在视网膜上闪烁:
【九婴即将完成觉醒,建议立即撤离】
“撤?”
他对着空气嗤笑一声,反手把雷击木插在后腰,从怀里摸出阮霜塞给他的绢布。
展开的瞬间,一股清凉的药香裹着朱砂味涌出来——是阮家祖传的镇邪图,绢布上用金线绣着二十八星宿,中心的“镇”字被血浸过,泛着暗褐。
“霜姐,接图!”
林观鹤甩动绢布,阮霜脚尖一点石壁跃起来,银铃在头顶炸出脆响,精准接住飘到半空的镇邪图。
她落地时旗袍下摆扫过地面,指尖快速结印,镇邪图“唰”地展开,二十八星宿的金线突然活了,像二十八个小太阳悬在众人头顶。
“小雪,雷符!”
阮雪早把画好的符咒攥出了汗,闻言立刻甩出三张雷纹符。
符咒擦着阮霜的银铃飞过,“噼啪”炸成三道蓝光,正好钉在镇邪图的三个角上。
“砚冰,咒声跟我!”
林观鹤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系统印记——那是天师系统的能量核心。
他指尖抵住印记,系统能量如滚烫的岩浆顺着血管窜遍全身,“净魂咒,起!”
沈砚冰的声音立刻跟了上来,两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像两口重锤砸在空气里。
原本乱窜的黑气突然顿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脖子。
林观鹤趁机扑向石台,雷击木的尖端抵住最大的裂痕,雷纹几乎要刺穿他的掌心:
“给老子合!”
“轰——”
石台上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林观鹤被震得向后踉跄,后背撞在石壁上,嘴里涌出腥甜。
他勉强抬头,看见石台上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镇邪图的星宿金光裹住石台,像给九婴的影子套了层枷锁。
但下一秒,所有光芒突然熄灭。
地下空间陷入黑暗,只有九婴的影子泛着幽蓝。
林观鹤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听见阮雪抽气的声音,听见沈砚冰捏碎经本的脆响。
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头顶压下来,震得他耳膜生疼,碎石从头顶簌簌掉落。
“抬头。”
阮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林观鹤抬头。
他看见裂缝里涌出的黑气凝成了实体——那是头青灰色的巨兽,九头蛇身,每个蛇头都张着血盆大口,蛇信子上滴着墨绿色的毒液。
它的眼睛是两个黑洞,里面翻涌着数不清的冤魂,正发出此起彼伏的哭嚎。
林观鹤抹了把嘴角的血,冲身后三人笑了笑,“九婴。”
“比系统资料里的照片壮实。”
沈砚冰把镇尸香塞进他手里:“我护着小雪画符,霜姐镇住它的蛇尾。”
阮霜的银铃在黑暗中划出银弧:“它的七寸在第三个蛇头下。”
阮雪吸了吸鼻子,把最后三张雷符塞进林观鹤掌心:
“林哥哥,我、我画了六张定身符!三秒不够的话,我们就定它十八秒!”
林观鹤把雷符贴在雷击木上,木身的雷纹立刻包裹住符咒,蓝光和雷光缠成螺旋。
他望着九婴一步步逼近的影子,感觉系统能量在体内沸腾——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大天师都未必能镇压的上古邪物,但他的后背有三个愿意把命交给他的人。
他歪头笑了,叼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捡的草叶,“十八秒?”
“够我砍它九次头了。”
九婴的咆哮声再次炸响,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林观鹤踩碎脚边的碎石,雷击木在掌心转了个花,蓝光映得他眼睛发亮:
“砚冰,起咒;霜姐,锁尾;小雪,准备符——”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