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的手指在顾清欢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掌心的温度透过她腕间渗血的勒痕传进去。
他能感觉到那黑雾正顺着她的血管往上爬,像条毒蛇在皮肤下蜿蜒——
这哪是千年煞残魂,分明是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黏在清欢魂魄上啃噬。
顾清欢的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翼,含着水果糖的口齿不清,“观鹤鸽鸽...”。
“你、你脖子红了。”
他这才惊觉自己后槽牙咬得太紧,连耳尖都烧起来。
喉结动了动,把涌到嘴边的“疼不疼”咽回去——问这有什么用?
他该做的是把这团鬼东西从清欢身体里剜出来。
诛邪剑突然在掌心发烫,烫得他虎口冒起薄汗。
剑身上的雷纹开始流转,像被风吹动的闪电,这是剑在催他动手。
林观鹤深吸一口气,指尖掐出净魂咒的法诀,咒语刚念到第三句,就觉后颈一凉。
黑雾里传来嗤笑,像指甲刮过生了锈的铁皮:
“小娃娃也配念上清派的咒?”
“你师父没教过你,残魂附人时要先破三魂锁?”
话音未落,顾清欢突然剧烈抽搐。
她额角的冷汗成串往下掉,原本清亮的眼睛翻出眼白,锁骨处的黑青瞬间扩散到脖颈,像团化不开的墨。
林观鹤的心脏猛地一缩,手忙脚乱去扶她,却被一股阴寒之力狠狠撞开,后背重重砸在反应釜的铁架上。
“哥!”
阮雪的尖叫混着金属摩擦声刺进耳膜。
林观鹤抬头,看见阮霜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红布包早被她甩在脚边,朱砂笔在指尖转得飞快。
她另一只手掐着避邪诀,眼尾因为用力绷得发白:
“残魂在借清欢的命做缓冲!”
“它知道伤她会伤己,所以在耗我们的体力!”
阮雪小步跑到林观鹤身边,拽着他衣角往上拉。
她的手掌心全是汗,却还是塞过来一张黄符:
“霜姐说...说这张是镇魄符!”
“贴清欢后颈!”
小姑娘的声音发颤,可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浸在水里的星星。
“我、我刚才数过了,她脉搏跳得好慢,比上次我发烧还慢!”
林观鹤把黄符往掌心一按,符纸立刻烫得他皱眉——这是阮霜用晨露泡过的符,带着股淡淡的艾草香。
他借着这个动作稳住呼吸,余光瞥见阮霜已经绕到反应釜另一侧,阴阳眼泛起青白的光,正顺着黑雾的走向寻找破绽。
“千年煞怕什么?”
他突然喊了一嗓子,声音撞在生锈的管道上,激起一片回响。
阮霜头也不回:“血!”
“它当年被血祭封印,残魂里浸着怨气,最怕活人的血气冲散!”
林观鹤的手指在系统空间里快速翻动。
符咒库的界面在他视网膜上闪烁,黄符、雷符、镇魂符一一划过,最后停在那张暗红的血符上。
这是他上周完成“镇压老宅狐祟”任务的奖励,当时系统提示“可破百年以上阴煞”,现在看来正合适。
“接着!”
阮雪又塞过来一颗水果糖,“霜姐说吃甜的能提气!”
林观鹤把糖咬碎,甜丝丝的味道混着铁锈味在嘴里炸开。
他反手抽出诛邪剑,剑尖挑起顾清欢一缕被汗水黏住的发丝,轻声道:
“清欢,我数到三,你咬我手。”
“啊?”
顾清欢迷迷糊糊地抬头,眼白已经退了些,露出点水光。
“一。”
林观鹤把左手腕凑到她唇边,“二。”
顾清欢本能地咬住他的手腕。
尖锐的痛感传来,林观鹤却笑了——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滴在她锁骨的黑青上,那团黑雾竟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三!”
林观鹤猛地抽回手,血珠溅在血符上。
符纸“轰”地腾起红光,映得他半边脸都红了。
他掐着法诀凌空一甩,血符裹着血气直贯顾清欢后颈——那里正浮着团淡黑色的气,是千年煞的命门。
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叫。
顾清欢浑身一震,嘴里的血沫子喷出来,染脏了林观鹤的外卖服前襟。
她后颈的黑青开始消退,原本凝固的脉搏突然加快,一下一下撞着林观鹤按在她手腕上的手指。
“成了!”阮雪跳起来鼓掌,却被突然涌来的阴气掀得踉跄。
林观鹤眼疾手快捞住她,就见反应釜里的黑雾正在凝聚,这次显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嘴角裂到耳根:
“臭小子,你敢伤我!”
林观鹤把阮雪往阮霜怀里一推,抄起诛邪剑就往上冲。
“伤你?”
“老子今天拆了你!”
雷符在他指尖噼啪作响,他反手贴在剑身上,雷光顺着剑刃窜出去,在黑雾里劈出个焦黑的窟窿。
阮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锁魂链!”
“清欢脚边的锁魂链是活的,快捆住残魂!”
林观鹤这才注意到顾清欢脚边的黑红色锁链。
他一个翻滚扑过去,指尖刚碰到锁链,就觉一阵刺痛——这锁链浸满了怨气,比冰块还凉。
但他咬着牙把锁链拽起来,另一只手死死攥住顾清欢的手腕,将锁链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清欢,抓紧我!”
他吼了一嗓子,转身就往厂门跑。
阮霜和阮雪一左一右护着,阮霜的朱砂笔在半空画着驱邪阵,阮雪举着镇魄符当盾牌,三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踩过满地的碎玻璃和锈铁片。
就在他们要跨出铁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轰鸣。
林观鹤回头,看见反应釜整个坍塌下来,黑雾裹着钢筋水泥砸向地面,扬起的灰尘里,那半张青灰色的脸还在扭曲:
“我不会放过你们——”
林观鹤反手甩出最后一张雷符。
“闭嘴!”
符纸在半空中炸成蓝色光网,将黑雾牢牢罩住。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提示“千年煞残魂削弱30%”,但此刻哪顾得上看奖励,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顾清欢——
她已经昏过去,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终于不再发抖了。
阮霜推着他的后背,“走!”。
“残魂还能撑三分钟,趁现在!”
四个人跌跌撞撞跑出工厂。
夜风吹散了腐臭味,林观鹤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怀里的顾清欢却暖起来了,像块晒过太阳的软玉。
他刚想松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啦”一声——
是金属断裂的声音。
林观鹤猛地回头,就见废弃化肥厂的铁门正在缓缓闭合。
门缝里漏出的黑雾里,隐约映出半张青灰色的脸,嘴角咧到耳根。
刚走出工厂,顾清欢突然在他怀里动了动,带着哭腔的呢喃混着夜风飘进耳朵:
“观鹤鸽鸽...刚才有只丑丑的大鬼,它说要吃我。”
林观鹤低头,正看见她睫毛上的泪珠在月光下闪了闪,而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浮起团暗云,像团化不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