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碾过凌晨三点的柏油路，林观鹤坐在副驾驶，玄铁剑横在腿上。
剑鞘上的红绳还在轻轻晃，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拨弄。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苏妲的未接来电从三个变成了五个，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
“外卖箱忘酒吧了，里面有你给顾清欢带的糖炒栗子，再不来蛾子该把栗子啃光了。”
“笑什么？”萧宁单手扶着方向盘，战术刀已经收进腿侧的皮套，刀鞘上还沾着点暗褐色的血渍。
“张猛那孙子的口供你信几分？”
林观鹤把手机揣回兜，指节敲了敲剑鞘：
“阴契是真的，他后颈的鳞纹我摸过——像泡在冰水里的蛇皮。”
他想起张猛被押上警车时抖成筛子的模样，“那老头能让镜鬼这种百年厉鬼听话，至少是高阶天师。”
“可镇灵局备案里没这人...”
“所以方局才急着开会。”萧宁踩下刹车，警车在镇灵局大院里划出个漂亮的弧线：
“上回南山村鬼婴案，局里那几个老古董还说你是野路子，现在——”
她扯了扯领口的工牌，路灯透过车窗照在她紧绷的下颌线上，“现在他们该求着你帮忙了。”
镇灵局的会议室亮如白昼。
方局长正用保温杯抿着枸杞茶，看见林观鹤进门，指节在桌上叩了叩：
“小萧说你在现场发现了阴契？”
林观鹤把玄铁剑往椅背上一挂，拉过椅子坐下：“张猛后颈的鳞纹，是邪术标记。”
“那镜鬼被我劈散前，眼里闪过的光...”
他顿了顿，想起剑身上那层淡青色雾气，“像有人在背后扯线。”
小刘抱着笔记本电脑挤进来，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点，“我们比对了近三个月的灵异事件。”
“镜鬼案不是头一遭——上个月青华路老宅的血手印，上上周夜店的狐妖迷心，全集中在城北区。”他推了推眼镜，“更邪门的是，所有现场都残留着同一种符咒灰烬。”
萧宁把战术刀拍在桌上：“符咒纹路我见过，和张猛说的‘隐世天师’脱不了干系。”
方局长放下保温杯，杯底和木桌碰撞出清脆的响：“还有更麻烦的。”
他翻开手边的档案袋，抽出张泛黄的照片，“今早技术科扫描镜鬼残留的怨力，发现里面混着...无面者的气息。”
林观鹤的手指突然收紧。
他记得系统里【符咒库】最底层有段模糊提示：
“无面者，上古邪神，面如白纸，吞魂为食，封印于不周山裂隙。”
此刻照片上的纹路像条扭曲的蛇，正和他掌心突然发烫的系统提示重叠。
萧宁皱眉，“无面者？”
“我师父说那是老辈人吓唬小徒弟的传说。”
“传说？”方局长扯了扯领带，“三天前，秦岭镇灵所的同事在裂隙附近发现了新的刻痕——和照片上的符咒同出一源。”
他盯着林观鹤，“你那把玄铁剑，刚才在现场是不是震得厉害？”
林观鹤摸了摸剑鞘，剑脊还残留着细微的震颤：“它在...兴奋。”
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小刘的喉结动了动：“如果无面者的封印松动...”
林观鹤打断他，指节敲了敲方局长手边的钥匙串，“所以需要查档案。”
“镇灵局的古籍室，我需要看《镇灵志》和《阴阳契录》。”
方局长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小刘，带他去。”
他把钥匙串抛过来，“第三排书架最上层，红绸裹的那本。”
古籍室的门在身后吱呀合上时，林观鹤闻到了陈纸和松烟墨的味道。
小刘按亮墙上的射灯，光线像瀑布般倾泻在木质书架上，泛黄的纸页在玻璃柜里泛着微光。
“我在外面守着。”
小刘退到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局长说...您要是发现什么，喊一声就行。”
林观鹤没应声。
他的目光扫过《千年鬼录》《驱邪要术》，最后停在第三排最上层——红绸裹着的古籍，封皮上“阴阳契录”四个篆字已经褪成淡褐色。
他摘下手套，指尖刚碰到书脊，系统提示突然在脑海里炸响：
【检测到上古邪物相关文献，符咒库解锁进度+10%】
书页翻得哗啦响。
林观鹤的瞳孔逐渐收缩——第七页的插画上，白纸般的面孔，脖颈处爬满鳞片，和张猛后颈的阴契纹路分毫不差；
第十二页的批注写着：“无面者喜借他人手破封印，先以小利诱凡人，再以邪术控其魂，待怨气聚满...裂隙自开。”
“啪。”
古籍重重合上。
林观鹤抬头时，额角已经渗出薄汗。
他想起镜鬼崩解前那道冷光，想起玄铁剑兴奋的震颤——原来那些恶鬼，不过是无面者用来啃食封印的牙齿。
“林哥？”
小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方局让我问...有发现吗？”
林观鹤把古籍放回原处，红绸在指尖缠了两圈又松开：“告诉方局，无面者的封印不是松动，是有人在主动撬。”
他转身时，余光瞥见最下层的《不周山志》，书脊上有道新鲜的折痕——像是被人刚翻过。
会议室的门推开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萧宁正捏着张照片，照片里是间教室，课桌东倒西歪，墙上有大片黑褐色的痕迹，像血又像霉斑。
“城东区第七中学。”
她把照片推过来，“半小时前，值班老师说晚自习时，所有镜子都开始渗血。”
“更邪门的是，有学生拍到...镜子里的影子，没有脸。”
林观鹤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摸向腰间的玄铁剑，剑鞘里的震颤已经变成了轰鸣，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撞门。
“走。”
他抓起剑，转身时撞得椅子向后滑出半米，“小刘，把《阴阳契录》复印一份给我；萧宁，带战术刀和净魂符——多带点。”
方局长在身后喊：“需要调支援吗？”
林观鹤已经走到门口，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轮廓被拉得很长，“不用。”
“但麻烦告诉苏妲，她的外卖箱...可能要晚点还了。”
萧宁跟着他冲出去，战术靴跟敲在地面上，声音又急又响。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有穿堂风灌进来，吹得小刘怀里的档案纸哗哗乱翻——
其中一页飘落在地，上面用红笔圈着：“无面者复苏前兆：凡人眼现无面影，镜中邪物食生魂。”
而在城市另一端，第七中学的女厕里，一面裂成蛛网的镜子突然泛起涟漪。
某个白纸般的影子从裂痕里伸出手，指尖擦过镜面，留下道淡青色的鳞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