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都酒吧的暖黄灯光漫过门框时,林观鹤后颈的凉意才散了些。
门帘掀起的瞬间,混着龙舌兰与檀香的气息裹住他,苏妲正弯腰擦拭吧台,墨绿丝绒裙勾勒出的腰肢在镜墙里晃了晃——
她听见动静抬头,眼尾的泪痣跟着挑起来,却在看清他脸色时顿住了手。
指尖的银质酒杯磕在木头上:
“今天的桃花酿加了桂花蜜。”
“但你这副样子,喝了怕要连杯子都捏碎。”
萧宁先一步坐下,战术靴在吧台下轻叩:
“老板娘,来杯冰的。”
她扯下战术手套扔在桌面,指腹蹭过掌心未擦净的黑血:
“我们刚从镇灵局十七楼下来,那儿的风比停尸房还凉。”
苏妲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落在林观鹤攥着的U盘上。
她没再调笑,绕过吧台将一杯温酒推到他面前:“先说事,再喝酒。”
林观鹤捏着酒杯,指节因用力泛白。
老院长的遗像、活动室玻璃框里的外卖小票、方局长发抖的手,像走马灯在脑子里转。
他喝了口酒,甜香在喉间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的涩:
“周正雄挪用了三百枚镇灵钉,和邪修泡阴煞池养阴兵。城南福利院的阴傀,和他给的图纸一样。”
苏妲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前两日还听老陈头说,福利院里的王奶奶半夜喊“有手抓我脚踝”,原以为是老人癔症——
此刻再想,后颈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观鹤,”她俯身在吧台上,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那是你长大的地方。”
“所以我要查到底。”
林观鹤低头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声音闷得像敲在旧木头上,“方局长给的录像里,周正雄和个穿青衫的男人碰杯,那男人……”
他突然抬头,“和老院长遗像背后夹的旧照片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萧宁的冰酒“咚”地放在桌上:
“我调了镇灵局近三年的监控,周正雄每个月十五都会去城西破庙。那庙三年前烧过一场,现在只剩半面墙——”
她摸出手机划开,屏幕上是模糊的监控截图,“昨晚袭击的神秘人,也在那庙门口出现过。”
苏妲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上周三半夜,有个戴斗笠的男人在酒吧外站了半小时,直到她举着酒瓶出去,对方才说:
“借问苏老板,可曾见过穿外卖服的天师”。
现在想来,那斗笠下的眼睛,和照片里的男人有三分像。
她突然伸手按住林观鹤要端酒杯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
“小心。”
“我听老辈说过,阴煞池养阴兵,要拿活人做引子。你查周正雄,他们未必容你活着查到底。”
林观鹤反手握住她的手。
苏妲的手心里全是汗,像片被雨打湿的叶子。
他突然笑了,叼着狗尾巴草的样子又混不吝起来:
“老板娘,我可是有系统的男人。上次对付红衣厉鬼,雷符一甩——”
“少贫。”
苏妲抽回手,转身时耳尖泛红,却在擦杯子时轻声补了句,“今晚住我楼上客房,我让阿杰把门锁换了新的。”
萧宁在旁边憋笑,战术刀在指尖转了个花:“我睡局里,明早八点档案室见。”
她抓起外套起身,经过林观鹤时拍了拍他肩膀,“记得定闹钟,别被老板娘的桂花蜜灌醉起不来。”
酒吧的门“吱呀”一声合上后,林观鹤的笑慢慢收了。
他望着苏妲忙碌的背影,喉咙发紧——
这女人总把担忧藏在调笑里,可他知道,她比谁都清楚,他们正踩着钢丝走在悬崖边。
次日清晨的镇灵局档案室飘着旧纸味。
林观鹤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面前堆着七本泛黄的《镇灵钉领用登记册》。
萧宁提前打过招呼,管理员老张头搬来钥匙时直咂嘴:
“小萧组长可说了,你要查什么尽管翻,出了事她扛着。”
第三本登记册的最后一页,周正雄的签名龙飞凤舞。
领用时间从三个月前开始,频率越来越高,从“十枚”到“五十枚”;
最后一笔是上个月十五号:“三百枚,用于城南旧宅镇煞。”
林观鹤捏着纸页的手发颤——城南旧宅早被推土机推平建了商场,哪来的煞需要镇?
他翻到附录页,一张照片飘了出来。
照片里是周正雄和青衫男人的背影,两人站在破庙前,青衫男人手里攥着根青铜杖,杖头的饕餮纹路和昨晚神秘人用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
他低声说,指尖重重按在照片上,“他们的交易地点,是城西破庙。”
档案室的门被推开时,他吓了一跳。
萧宁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训练室过来:
“监控查通了。周正雄每月十五去破庙,每次都提个黑箱子——”
她把电脑转过来,画面里周正雄的黑箱子打开,露出明晃晃的镇灵钉,“和邪修交换的,是阴煞池的配方。”
林观鹤把照片推过去:“青衫男人,和老院长照片里的是同一个人。我怀疑……”
他喉结动了动,“老院长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萧宁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她记得林观鹤提过,老院长是在三年前暴雨夜出门买退烧药,被酒驾的货车撞的。
可现在看来——她猛地合上电脑,战术刀“咔”地弹出半寸:“去破庙。现在。”
林观鹤按住她的手腕,“等等。”
“先查周正雄最近的行踪。方局长说,那三百枚镇灵钉还没运出去,可能藏在某个仓库。”
他翻出从档案室抄的物流单,“这是周正雄签的运输单,目的地是……”
“城北废弃仓库,编号b-7。”
夜色裹着废弃仓库的铁锈味漫进来时,林观鹤的法剑在袖中发烫。
仓库铁门挂着拇指粗的铁链,萧宁摸出万能钥匙,三秒就捅开了锁。
霉味混着腥气扑面而来,两人借着手机电筒光往里走,货架上堆着十几个木箱,箱盖歪在地上,露出半截镇灵钉——钉头泛着幽蓝,正是泡过阴煞池的痕迹。
“这里至少有两百枚。”
萧宁蹲下身,指尖划过箱底残留的黑色黏液,“阴煞池的味道,还没散干净。”
林观鹤的后颈突然发紧。
他猛地拽住萧宁往货架后躲,几乎同时,仓库外传来脚步声。
“有三个人,穿黑西装,戴口罩。”
他贴着萧宁耳朵低语,法剑悄悄攥在手里。
“老大,监控显示有人进来了。”男人的声音沙哑,“会不会是镇灵局的?”
“镇灵局的?”另一个声音阴恻恻的,“周处长说过,敢查这档子事的,活不过今晚。”
林观鹤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他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能听见萧宁调整呼吸的轻响——
她的战术刀已经出鞘,刀锋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撤。”他在萧宁掌心写了个字。
两人猫着腰往仓库后门挪,脚步轻得像两片叶子。
当月光重新落在肩头时,林观鹤回头望了眼仓库——
三个黑衣人举着手电筒往里走,光束扫过他们方才躲藏的货架,在地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去巷口的面包车。”
萧宁扯了扯他衣袖,“我让人在附近盯梢。”
两人的影子融进巷口的阴影里。
林观鹤摸出手机,苏妲的未接来电又多了三个,最后一条消息是:
【酒吧后巷的狗冲我叫,我总觉得要出事。】
他刚要回,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是仓库方向。
“他们发现了。”萧宁的手按在耳麦上,“盯梢的兄弟说,黑衣人往这边来了。”
林观鹤望着巷口逐渐逼近的光束,突然笑了。
他摸出张黄符拍在墙上,符纸“轰”地燃成明火,照亮了两人藏身处的砖墙——
上面用红漆写着歪歪扭扭的“阴兵借道”,在火光里像滴未干的血。
他拽着萧宁往更深的阴影里钻,法剑在袖中嗡鸣,“走。”
“这局,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