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跟着苏妲走到角落的卡座时，皮鞋后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轻响。
他注意到她选的位置是最里侧，深棕色皮质沙发被暖黄壁灯染得柔和，连空气里都浮着没散尽的茉莉香——
应该是她发间香氛的余韵。
苏妲弯腰放红酒瓶时，发尾扫过他手背。
他本能缩了下，却在触及那缕温软时顿住。
她递来的水晶杯还带着掌心温度，酒液在杯底晃出琥珀色涟漪：
“我藏了三年的波尔多，平时舍不得开。”
杯壁贴着虎口，林观鹤突然想起刚才被鬼爪划伤的后颈。
那时苏妲扑过来挡在他身前，发间茉莉香混着冷汗味，比现在更浓些。
他抿了口酒，单宁的微涩在舌尖漫开：“味道不错，比我送外卖时偷喝的啤酒强多了。”
苏妲没接话。
她垂着眼，指甲在杯沿划出极轻的“咔嗒”声，酒红色甲油在灯下泛着暗芒。
林观鹤这才发现她的手指在抖——刚才驱鬼时举着酒瓶砸向厉鬼的手，此刻正攥得发白。
“其实……”
她突然抬头，眼尾的泪痣被灯光扯长，“我一直有个秘密。”
窗外雨声猛地大了，打在玻璃上像碎珠子。
林观鹤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地一响，但他没心思去看——
苏妲的瞳孔里映着壁灯，像两潭要漫出来的水。
“三年前我在云南旅游，”
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却没喝，“在古镇遇到个穿靛蓝旗袍的女人。她说我面相招狐，非要给我算卦。”
杯沿抵住下唇，她喉结动了动，“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是狐妖的引路人。”
林观鹤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蜷了蜷。
他想起镇灵局资料里提过，有些精怪会附身在活人身上借运，被附身者身边亲近的人往往横死。
苏妲之前说“克死三任男友”，原来不是传言。
“第一任是大学同学，”
苏妲的声音轻得像被雨打湿的蛛丝，“我们在洱海边拍婚纱照，他说去买水，结果掉进洱海。捞上来时……”
她突然攥紧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他后颈有三道青紫色抓痕，和今晚那只鬼的爪印一模一样。”
林观鹤反手握住她的手。
她的掌心凉得惊人，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从指尖传到胳膊，再顺着交握的手漫进他心里。
“后来又有两任，”
苏妲的眼泪掉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他们死的时候，我总梦见有团白影在床头笑。”
“直到遇到个游方道士，他说我被狐妖缠了三魂，得用十年阳寿换解脱。”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砸在红酒杯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我卖了老家的房子，在这开酒吧，想着离那些阴煞地远点……”
林观鹤摸出纸巾给她擦脸。
纸巾碰到她湿润的睫毛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观鹤，你说那狐妖会不会……”
“不会。”他打断她，拇指轻轻抹过她眼下的泪。
“我系统里刚解锁了《九曜镇灵诀》，专门克这种附人精怪。”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可眼底的认真却压不住，“再说了，我连百年厉鬼都收拾过，一只成精的狐狸算什么？”
苏妲破涕为笑，泪痣在泛红的眼尾晃了晃。
她抽回手，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就冲你这句话，这杯我干了。”
红酒液顺着她苍白的唇流进喉咙，喉结滚动的样子像只受伤的鹿。
就在这时，酒吧正门“砰”地被撞开。
冷风裹着雨珠灌进来，吹得吧台上的酒瓶叮当作响。
林观鹤本能地挡在苏妲身前，后腰抵着沙发背，右手悄悄摸向裤袋里的黄符。
“苏妲！”
嘶哑的喊声响彻空荡的酒吧。
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踉跄着撞翻了门口的花架，香槟玫瑰混着雨水滚了一地。
他领带歪在锁骨处，衬衫前襟沾着酒渍，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老子找你找了三个月！”
苏妲的酒杯“当啷”掉在地毯上。
林观鹤余光瞥见她猛地站起，手指死死抠住沙发边缘，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
男人跌跌撞撞往卡座走，皮鞋踩过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离得近了，林观鹤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混着腐臭味——像是喝了酒又吐在身上，却没擦干净。
“苏妲，你说过要和我结婚的！”
男人突然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他们说你克夫，老子不信！”
“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
“够了！”苏妲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林观鹤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盯着男人后颈——那里有三道青紫色抓痕，和她第一任男友死时的伤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