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李达康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愤恨。他像是在咀嚼一块碎玻璃,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刺痛感,“我闹出了这般笑话,恐怕他会高兴得睡不着觉吧……”
欧阳倩听到李达康这样说,心中不禁一紧。她知道李达康此刻心情低落,但她也不想让他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说出一些不恰当的话,尤其是涉及到其他无辜的人。正当她准备开口提醒李达康要慎言时,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欧阳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瞬间,她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竟然是市纪委副书记的私人号码!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去年参加这位领导女儿婚礼时的情景,当时他们送上的那只翡翠镯子,此刻仿佛还在对方太太的手腕上闪着绿莹莹的光。
李达康也注意到了来电显示,他惨笑一声,自嘲地说道:“听听组织上怎么宣判吧。”然而,欧阳倩却没有丝毫犹豫,她果断地按下了拒接键。然后,她紧紧地抓住丈夫的手,感觉到两人的掌心同样冰凉。
“达康,你当初下命令时的文件有存档吗?有会议纪要吗?”欧阳倩的声音有些急切,她希望能从这些方面找到一些可以证明李达康“清白”的证据。
\"当然有!\"李达康猛地抽回手,\"县政府办公室、财政局、甚至......\"他突然顿住,眼神变得飘忽,\"甚至我的工作笔记里都有记录......\"
雨声中,欧阳倩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那个总放在公文包里的黑色笔记本,记录着他这些年来所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李达康!\"她突然提高音量,吓得窗台上的野猫\"喵\"地逃走了,\"你给我清醒点!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她一把扯开窗帘,指着远处工业园区隐约的灯光,\"那些等着发工资的工人,那些被你强拆了房子的村民,还有......\"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还有我们才上初中的女儿,你都要放弃吗?\"
李达康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他想起昨天女儿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她写的作文《我的县长爸爸》被选送参加全省比赛。当时小丫头骄傲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我们老师说了,爸爸是全县最清廉的好官!\"
就在李达康回想这些时,欧阳倩已经拿出手机,飞快地翻找通讯录:\"我现在就给省党校的王校长打电话,当年他欠我爸的人情该还了。还有......\"她的手指停在\"市检察院反贪局老周\"的号码上,犹豫了一秒,\"你那个黑色笔记本,现在放在哪里?\"
李达康愣了一下,缓缓开口:“在我书房的抽屉里。”
欧阳倩眼神一凛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写他干嘛?”
\"那个黑皮笔记本,现在在哪儿?\"欧阳倩追问道。
\"书房...第二个抽屉...\"李达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欧阳倩冲进书房,从一摞荣誉证书下面抽出那个烫着金字的笔记本。皮质封面已经磨出了毛边,摸上去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她快步走向卫生间,反锁上门,将笔记本撕成碎片扔进马桶。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时,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
二十分钟后,当欧阳倩从卧室出来时,发现李达康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肩膀垮得更厉害了。她叹了口气,轻轻抚上丈夫僵硬的背脊:\"达康......\"喉头滚动了几下,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他们多年避讳的名字,\"要不...去求求赵立春赵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