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祁北屿已经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来。他盯着鹿卿熟睡的侧脸看了足足三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
“唔……”鹿卿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手臂上的伤口被被单轻轻擦过。
祁北屿立刻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活像只偷鱼被发现的猫。
等确认鹿卿没被惊醒,他才继续动作,把医药箱从床头柜上拿过来。
消毒棉签碰到伤口的瞬间,鹿卿的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几点了?”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沙哑,鹿卿眯着眼适应光线,就看到祁北屿跪坐在床边,手里举着棉签,眼眶红得像只兔子。
“六点半。”祁北屿声音闷闷的,“疼不疼?”
鹿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伤口被重新包扎了一半,纱布边缘整整齐齐,看得出包扎的人有多认真。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祁北屿乱糟糟的头发:“不疼,你手艺比医院护士还好。”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祁北屿哪根神经,他手里的棉签“啪”地掉在地上,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鹿卿愣住的时候,他已经转身冲出了卧室。
“祁北屿?”
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鹿卿赶紧披上外套跟过去,就看到祁北屿站在料理台前,手里举着把水果刀,刀刃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接着是祁北屿中二病发作的宣言:
“我要毁灭这个世界!!让欺负鹿卿的人都去死!!!”
鹿卿差点笑出声。
眼前这个头发炸毛、睡衣扣子系错两颗的家伙,举着水果刀说要杀人的样子,活像只炸毛的奶猫在示威。
他慢悠悠走过去,趁祁北屿不注意,一把将人抱起来放在料理台上。
“先把牛奶喝了。”鹿卿从冰箱拿出盒装牛奶,插好吸管递到他嘴边,“空腹杀人容易低血糖。”
祁北屿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下意识就着吸管喝了一大口。
等反应过来时,鹿卿已经把他手里的刀抽走了,正用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看着他。
“你当我是小孩吗?”祁北屿恼羞成怒,牛奶盒被他捏得“嘎吱”响。
鹿卿伸手抹掉他脸上的泪痕:“嗯,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孩。”
这句话让祁北屿耳根发烫。他低头猛吸牛奶,试图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却听见鹿卿接着说:“晚上要回老宅吃饭?”
“你怎么知道?”祁北屿惊讶地抬头,嘴角还沾着点奶渍。
鹿卿笑着用拇指擦掉那点白色:“你手机屏幕亮了一早上,家族群消息都弹了二十多条了。”
祁北屿这才想起自己昨晚睡前在群里发了要带鹿卿回去的消息。
他心虚地瞄了眼手机——果然,祁炎那个大嘴巴已经刷了满屏的烧烤表情包,最新一条是老爷子发的语音转文字:“带小鹿回来吃红烧鱼,我让厨房准备。”
“不想去可以不去。”祁北屿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牛奶盒边缘,“他们太吵了。”
鹿卿看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心里软成一片。
他当然知道祁北屿有多重视这次聚会——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以情侣身份回家。
昨晚半夜他醒来时,还看见祁北屿躲在被窝里查“第一次见家长注意事项”。
“去啊。”鹿卿把空牛奶盒扔进垃圾桶,“正好问问老爷子,他孙子举着水果刀要毁灭世界这事该怎么管。”
祁北屿“嗷”地一声扑过来捂他的嘴,两人在厨房闹成一团。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料理台上的水果刀早就被遗忘在角落,刀刃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来跳去,像只顽皮的猫。
下午四点,祁北屿第三次把车停在商场停车场时,鹿卿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要买什么?”
“礼物。”祁北屿解开安全带,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祁炎说空手上门不礼貌。”
鹿卿看着他紧张到同手同脚的样子,憋笑憋得胃疼。
他们在商场转了一个多小时,祁北屿买了一堆东西。
“这个怎么样?”鹿卿突然指向一家宠物店。橱窗里,几只布偶猫正在打滚,毛茸茸的尾巴扫过玻璃。
祁北屿眼睛一亮:“大哥喜欢猫!”
十分钟后,他们拎着个宠物航空箱出来,里面是只圆滚滚的银渐层。
小猫隔着透气孔好奇地打量祁北屿,被他用一根手指严肃地点了点鼻尖:“不准抓沙发,不然把你炖了。”
小猫“喵“了一声,转头去舔鹿卿的手指。
“它更喜欢我。”鹿卿得意地晃了晃手指,换来祁北屿一个白眼。
回程路上,祁北屿开车稳得像在护送核弹,每次红灯都要回头确认小猫的状况。
鹿卿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问:“你很紧张?”
“没有。”祁北屿嘴硬,却在变道时差点打了雨刷器。
鹿卿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放松点,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他们。”
“这次不一样。”祁北屿嘟囔着,耳朵尖悄悄红了。
车载导航提示即将到达时,祁北屿突然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在鹿卿疑惑的目光中,他转身从后座拽出个纸袋:“换衣服。”
鹿卿抖开一看,是件浅灰色亚麻衬衫,和他平时的风格很像,但料子明显更考究。他挑眉看向祁北屿:“这么正式?”
“爷爷喜欢端庄的。”祁北屿已经飞快地把自己那件同款黑色衬衫套上了,正在和扣子较劲,“上次祁炎穿破洞裤回去,被念叨了三个月。”
鹿卿看着后视镜里两人像穿了情侣装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悄悄暖了起来。
他帮祁北屿整理好翻折的衣领,顺手揉了揉他发烫的耳垂:“走吧,男朋友。”
祁家老宅的庭院里飘着烧烤的香气。他们刚停好车,就听见祁炎的大嗓门:”来了来了!小鹿你看我大哥烤的鸡翅——嗷!“后半句变成了惨叫,估计是被祁烙敲了脑袋。
进门,就看见,祁炎正从背后环着祁烙的腰,手把手教他翻烤肉串,美其名曰“兄弟情深”。
祁烙一脸生无可恋:“……我自己会烤。”
祁炎理直气壮:“不行,火候很重要,哥哥你得学!”
祁烙无语沉默,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这个神经病弟弟计较。
祁老爷子坐在藤椅上,手里盘着俩核桃,看见他们立刻眼睛一亮:“小鹿来啦!”那热情劲儿活像鹿卿才是亲孙子。
“爷爷好。”鹿卿把小猫递给祁北屿,主动上前扶住老爷子,“您气色比上次还好。”
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转头就瞪祁北屿:“傻站着干嘛?去帮你爸端菜!”
祁北屿抱着猫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突然一空——祁烙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拎着小猫后颈打量:“品相不错。”
“大哥!”祁炎像只大型犬似的扑过来,“说好我烤给你吃的!”
祁烙单手抵住弟弟的脑门,另一只手把小猫举高:“先把炭火生好。”
鹿卿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余光瞥见祁北屿站在原地没动,顺着视线看去——祁父正端着盘红烧鱼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笑得像个弥勒佛。
“愣着干嘛?”祁父冲儿子招手,“来尝尝咸淡。”
祁北屿像是被按了开关,突然大步走过去,接过盘子时小声说了句什么。
祁父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块鱼肉。
鹿卿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在这里从来没有过,前世无父无母,今生爹不疼娘不爱。
“小鹿快来!”祁炎举着烤糊的鸡翅冲他挥舞,“尝尝我的独家秘方!”
鹿卿刚要过去,手腕突然被握住。祁北屿不知何时回到了他身边,指尖在他脉搏处轻轻一按,像是无声的询问。
“我没事。”鹿卿低声说,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就是有点羡慕你。”
祁北屿眨眨眼,突然拽着他往烧烤架走:“祁炎烤的东西狗都不吃,我带你去偷大哥腌好的羊排。”
晚餐比鹿卿想象的还要热闹。
老爷子喝了三杯酒,开始讲祁北屿小时候举着玩具枪说要当黑社会老大的黑历史;祁父笑眯眯地给每个人夹菜,碗里的鱼肉永远堆成小山;祁烙虽然话少,但每次祁炎闹过头都会用筷子敲他手背;而祁炎本人正试图用烧烤签子给小猫编辫子。
“所以,”祁炎突然凑到鹿卿面前,眼睛亮得像探照灯,“你们谁先表白的?”
餐桌瞬间安静。祁北屿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耳朵红得能滴血。
鹿卿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他哭着说要做我的玩具……”
“鹿卿!”祁北屿扑过来捂他的嘴,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全家爆发出大笑,连祁烙都勾了勾嘴角。
“明明是他说他做我的玩具,而且还是一辈子哦”祁北屿洋洋得意的宣告。
老爷子笑呵呵地抿了口酒:“年轻人啊……”
回程时,祁北屿开车稳了许多。月光透过天窗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小猫在后座睡得打呼噜。
“谢谢。”祁北屿突然说。
鹿卿转头看他:“嗯?”
“谢谢你愿意来。祁北屿目视前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很开心。”
鹿卿看着路灯在他侧脸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突然想起餐桌上那个问题真正的答案——其实根本没有谁先表白,就像春天来了花自然会开,经历生死,明白了对方的重要性。
“下次,”鹿卿捏了捏他的手指,“教我怎么做红烧鱼吧。”
祁北屿惊讶地转头,差点把车开进绿化带。
鹿卿大笑着扶正方向盘,心想这条路还很长,而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走。
祁北屿嘴角带,笑,心里明白,为了鹿卿,他可以付出所有,甚至生命,这个承诺也在不久后得到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