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屿的粥最终还是糊了。
锅底黑乎乎的一层,散发着焦苦的味道。他盯着那锅失败的作品,眼眶还红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锅铲。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鹿卿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剥了皮,血肉模糊地躺在那个阴暗的废弃工厂里。
想到这里,祁北屿拿着锅铲的手又开始发抖。
“粥糊了。”鹿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祁北屿没回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鹿卿走过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他头顶:“没事,糊了也能吃。”
祁北屿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锅里的焦黑。
“真的。”鹿卿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煮的,毒药我也吃。”
祁北屿猛地转身,一把抱住鹿卿,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不许说死。”
鹿卿失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不说。”
祁北屿抱得更紧,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突然,厨房门口传来一声轻咳,显然有人进来了,除了他的两个大哥还能有谁。
祁炎倚在门框上,一脸促狭:“哟,我们小屿还会哭鼻子呢?”
祁北屿瞬间炸毛,松开鹿卿,凶巴巴地瞪过去:“谁哭了?!”
祁炎挑眉,指了指他的眼睛:“红的。”
祁北屿无语,他恼羞成怒,抄起锅铲就要砸过去,被鹿卿眼疾手快地拦住:“别别别,锅铲是无辜的。”
祁炎哈哈大笑,转身走回客厅,还不忘回头补刀:“小屿,腰还疼吗?要不要二哥给你揉揉?”
祁北屿:“……滚!!!”
鹿卿憋着笑,把锅铲从他手里抽出来,顺手关了火:“算了,点外卖吧。”
祁北屿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掏出手机,结果刚解锁就跳出来十几条未读消息——全是“落血”成员发来的任务汇报。
【鹿漆已押送至公司地下三层,按您的吩咐单独关押。】
【现场清理完毕,无痕迹残留。】
【警方那边已经打点好,不会有人追查。】
祁北屿面无表情地看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继续查,鹿漆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发完消息,他抬头,发现鹿卿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了?”祁北屿问。
鹿卿摇摇头,伸手揉了揉他的脸:“没事,就是觉得……你认真起来的样子挺帅的。”
祁北屿耳根一热,别开视线:“废话。”
鹿卿笑着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点外卖吧,我饿了。”
祁北屿“哼”了一声,低头戳手机,耳朵却越来越红。
客厅里,祁烙正坐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祁炎蹲在他旁边,笑嘻嘻地戳他的脸:“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祁烙面无表情:“……你把我从家一路抱过来的,我还说什么?”
祁炎理直气壮:“电梯不安全,万一塌了呢?”
祁烙无语凝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这个神经病弟弟计较,毕竟已经习惯了他这粘人大狗狗的性格。
自从爸爸把祁炎从孤儿院带回家,做了家里的小管家,他就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从8岁一直叫到现在的23岁,干脆父亲就认他做了养子。
祁烙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弟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单手抱着他到处跑,早晨晨跑都要负重前行,那个'重',就是他,因为弟弟身材太魁梧,显得自己在他手里就像一个大型玩偶。
祁烙压下心思,转头看向厨房方向:“小屿没事吧?”
祁炎耸肩:“能有什么事?鹿卿哄得好着呢。”
祁烙皱眉:“我是说,鹿卿受伤了,小屿会不会……”
“疯得更厉害?”祁炎接话,笑得没心没肺,“放心,他现在有鹿卿拴着,疯不到哪儿去。”
祁烙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外卖到得很快。
祁北屿拎着袋子回到客厅,发现祁炎正凑在鹿卿旁边,一脸八卦:“哎,鹿卿,我们家小屿技术怎么样?”
鹿卿无语,天呐,这男人在问什么虎狼问题。
祁北屿安静一瞬,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外卖砸在祁炎脸上:“吃你的饭!”
祁炎敏捷地躲开,笑嘻嘻地接住袋子:“哟,恼羞成怒了?”
祁北屿咬牙切齿:“你再废话,我就把你上次在酒吧——”
“停停停!”祁炎赶紧打断他,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我闭嘴,我吃饭。”
祁烙扶额,觉得这顿饭怕是吃不安生了。
餐桌上,祁炎一边扒饭一边偷瞄祁北屿的腰,眼神意味深长。
祁北屿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看什么看?!”
祁炎灵活地躲开,笑得贱兮兮的:“没什么,就是好奇……你真的是下面那个?”
“砰!”
祁北屿直接掀了桌子。
半小时后。
祁炎顶着熊猫眼,委委屈屈地缩在沙发角落:“我就问问嘛……”
祁烙面无表情地给他冰敷:“活该。”
“哥哥你凶我,我这么可怜,你还凶我”
祁烙忍无可忍,一把捂住祁炎的嘴:“你再说话,今晚睡书房。”
鹿卿坐在一旁,努力憋笑,结果扯到手臂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祁北屿立刻紧张地凑过来:“疼?”
鹿卿摇摇头,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没事,就是觉得你们兄弟俩挺有意思的。”
祁北屿撇嘴,小声嘀咕:“谁跟那个白痴是兄弟……”
祁炎在远处抗议:“我听到了!”
祁北屿:“听到又怎样?!”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祁烙叹了口气,拎起祁炎的后领:“走了,别在这儿碍眼。”
祁炎挣扎:“等等!我还没问完……”
“闭嘴吧你。”祁烙直接捂住他的嘴,冲鹿卿点点头,“好好养伤,有事打电话。”
鹿卿笑着应了:“好,谢谢大哥。”
祁烙顿了顿,又补充道:“……小屿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祁北屿满脸问号[?_??]
他刚要炸毛,祁烙已经拖着祁炎迅速撤离现场,临走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祁北屿气呼呼地坐回沙发,抱着手臂生闷气。
鹿卿凑过去,用没受伤的手戳了戳他的脸:“还生气呢?”
祁北屿别开脸:“没有。”
“真没有?”
“……一点点。”
鹿卿失笑,靠在他肩上:“你二哥就是逗你玩的,别当真。”
祁北屿闷闷地“嗯”了一声,突然转头,认真地看着鹿卿:“……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什么?”
“就是哥哥的调侃啊。”祁北屿耳朵红了,声音越来越小,“我们……都是男人,我怕你生气”
鹿卿挑眉,故意逗他:“哦?生气倒是算不上,不过我永远都是上面那个”
“凭什么,我只是比你矮一点点,我哪不比你厉害?”祁北屿抗议。
“那下次换换?”
祁北屿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鹿卿笑着捏他的鼻子,“现在我受伤了,你得听我的,不能反悔。”
祁北屿无奈,愤愤地咬了一口鹿卿的手指,却没用力,像只闹脾气的小兽
鹿卿心里软成一片,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好了,不闹了,我困了。”
祁北屿立刻站起身:“去睡觉。”
他弯腰想抱鹿卿,结果刚用力就扯到腰,疼得“嘶”了一声。
鹿卿忍俊不禁:“行了,我自己能走。”
祁北屿倔强地不肯让步:“我抱你。”
鹿卿无奈,只好由着他把自己抱起来。祁北屿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摔着他,明明自己腰疼得厉害,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放手。
卧室里,祁北屿轻轻把鹿卿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下来,手臂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颈窝里。
“还疼吗?”他小声问。
鹿卿摇摇头,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不疼了。”
祁北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害怕。”
鹿卿一怔。
祁北屿从来不会说“害怕”这个词。
他低头,发现祁北屿的眼睛又红了,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我差点失去你了。”祁北屿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如果我晚到一步……”
鹿卿心里一疼,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但你来了。”
祁北屿抱得更紧,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鹿卿轻笑:“嗯,我知道。”
祁北屿抬头,眼神突然变得凶狠:“鹿漆那个变态,我不会放过他。”
鹿卿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交给法律吧。”
祁北屿撇嘴,显然对这个提议很不满,但也没反驳,他不可能吓到鹿卿,所以,有的事情,鹿卿不需要知道。
两人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祁北屿突然说:“……我腰疼。”
鹿卿失笑,伸手轻轻揉着他的后腰:“活该,谁让你昨晚——”
祁北屿一把捂住他的嘴,耳朵通红:“不许说!”
鹿卿笑着舔了舔他的掌心,祁北屿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瞪着他:“你……!”
鹿卿无辜地眨眨眼:“我怎么了?”
祁北屿气呼呼地翻身压住他,结果牵动腰伤,疼得龇牙咧嘴,又狼狈地倒回去。
鹿卿笑得肩膀直抖:“行了,别闹了,睡觉。”
祁北屿不甘心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躺好,手臂却固执地环着鹿卿的腰,不肯松开。
夜色渐深。
鹿卿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摸了摸祁北屿的头发。
这个小疯子,平时凶巴巴的,睡着了却像个孩子一样毫无防备,把凶狠都留给了外人,把温柔留给了自己。
他低头,在祁北屿眉心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