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七日光阴倏忽而逝。
正午时分,三品地煞修炼室那厚重的沉星铁木门,无声开启。
厉锋挺拔的身影从中步出,周身缭绕着一股精纯而略带灼意的气息。
“地心焰的火气,虽能助长修为,然久浸其中,竟会引动神魂躁动,若强行修炼,恐有真元逆乱、走火入魔之危!”他微微皱眉,感受着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灼热感,“也罢,正好借此间隙,将《虚空遁影诀》与《九劫破虚指·碎星》的进境再推进一步!”对厉锋而言《虚空遁影诀》关乎生死时速,乃是面对强敌时保命脱身的关键倚仗。
“先去祭一祭五脏庙。”他吐出一口带着炽热余温的浊气,推开院门,向外走去。通脉境武者虽可辟谷多日,但自深度修炼中退出,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饥饿感,依旧强烈。
“少侠留步!”院门外,曾招待过厉锋的那名侍者快步上前,递过一张折叠的墨玉符纸,“这是您同伴离去时,托我转交的。”
厉锋接过符纸,指尖真元微吐将其展开,一行清冷飘逸、隐含锋芒的字迹映入眼帘——
“厉兄,宗门有召,先行一步。天穹城内,谨防宵小,他日有缘,北域再会。——慕容倾雪!”
“她何时离开?”厉锋收起符纸。
“四日之前!”
“有劳。”厉锋随手弹出一枚中品灵石,精准落入侍者手中。
侍者心中一震,暗道:“好大的手笔!一枚中品灵石,抵我数月俸禄!”
天穹城内,醉仙楼。
厉锋独坐二楼雅座,临窗俯瞰下方熙攘人流。
“厉长歌那老匹夫,‘鹰王刀’凶名赫赫,绝非易与之辈。出城之前,修为务必突破至通脉境初期巅峰,《虚空遁影诀》亦需踏入第一重境界!再辅以《斩我明道诀》……或可与其周旋一二。可惜那《九劫破虚指》第三式‘碎星’玄奥莫测,参悟十不足一……”厉锋心中思忖,他推测此指法至少是地级中品秘术,从那石柱般巨指碾碎天人境妖魔的幻象便可窥其恐怖威能。
酒菜上齐,厉锋不再多想,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
“听说了吗?昨日,万钧山脉陨落了一位神照境大能!”邻座几名通脉境武者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什么?!神照境陨落?何人所为?”
“是‘归墟尊者’燕南空!陨落那位也非无名之辈,乃凶名在外的‘妖剑’司徒桀,修为已达神照境初期巅峰!”
“妖剑司徒桀?数十年前,此獠曾屠戮归墟尊者爱徒满门!尊者隐忍至今,终是报得大仇!对了,战况如何?燕南空虽为神照中期,但司徒桀亦有抗衡普通神照中期之力。”
“三招!归墟尊者仅用三招,便将妖剑毙于掌下!”
“不可能吧?司徒桀难道未曾燃烧真元?”
“哼!不燃烧真元,司徒桀连一招都接不住!燕南空含恨出手,雷霆万钧,一上来便直接燃烧真元,根本不给妖剑丝毫遁逃之机!”
“死得好!此獠杀人盈野,终是难逃天道轮回!”
听着几人议论,厉锋暗道:“归墟尊者表面和善,在倾雪面前尚有打趣之语,动起手来竟如此暴烈!三招毙杀神照境初期巅峰……只怕天雷真君在他手下也难撑三合。”
用过饭食,厉锋信步于天穹城内城的宽阔街道上。
行至一处十字街口,他脚步蓦然顿住。
冤家路窄!
前方,面容枯槁、眼神阴鸷如鹰的厉长歌,正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嘿嘿,看来你这七日,并未踏入通脉境初期巅峰。更妙的是,你那元始魔宗的同伴,似乎也弃你而去了?”厉长歌声音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厉锋神色淡漠,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对方:“此刻确是杀我的良机,可惜……这天穹城的规矩,你还没胆子破。”
“激将?”厉长歌枯瘦的脸皮抽动一下,发出夜枭般的冷笑,“老夫纵横北域数十载,岂会中你这等小辈伎俩?老夫是不敢在城内动手,但你……莫非能在这天穹城躲上一辈子?”
“有何不可?”厉锋冷笑一声,径直从厉长歌身旁走过,留下冰冷话语,“三年五载,于武者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厉长老若有雅兴,不妨在此慢慢等候。”
看着厉锋远去的背影,厉长歌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杀机几乎凝成实质:“小畜生!莫要落到老夫手上,否则定叫你尝遍世间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到六十四号地煞院,厉锋稍作调息,便将全部心神投入到“浮罗三玄诀”的参悟之中。
又是七日过去。
小型演武场上,厉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极速闪动!
“分!”一声低喝炸响!
唰!唰!
两道凝练如实质、气息几与真身无异的真元残影,骤然自厉锋体内分化而出!残影速度奇快无比,电光火石间便绕场飞掠一周,旋即猛然扑向场中央那三根黝黑坚韧的金属桩!
砰!砰!
两声沉闷巨响!两根金属桩上,赫然多出两个清晰深陷的拳印!劲力透入,桩体嗡鸣!
“快了!距虚空遁影诀第一重境界,只差临门一脚!届时,幻影迷踪步之速,当可媲美玄级中阶身法!”厉锋眼中精光闪动。此刻的身法速度,已远超从前,足以比肩顶尖的玄级低阶身法。
心念一动,两道真元残影如乳燕归巢,瞬间融入本体。
厉锋静立场中,双目微阖,气息沉凝如渊海。
良久。
他双眸陡然睁开!一股撕裂虚空般的恐怖气机轰然爆发!
右手食指并拢如刀,对着十丈外的金属桩隔空一点!
嗤——!
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崩灭之力的指劲破空激射!
噗!
金属桩中央,赫然出现一个深达三寸、边缘光滑如镜的指洞!洞壁甚至残留着灼热锋锐的气息!
“还是差得太远!”厉锋缓缓摇头,眼中并无失望,只有坚定,“‘九劫破虚指’第三式‘碎星’,玄奥远超想象,以我如今修为境界,强行参悟事倍功半,徒耗光阴。当务之急,仍是提升根本修为与身法!”
时光如水,悄然流淌。
这一日。
演武场上,厉锋的身影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流光!
疾掠途中,他身形陡然一颤!
唰!唰!
两道凝练无比的真元残影瞬间分化,以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呈品字形扑向中央金属桩!
“碎!”
厉锋真身与两道残影,几乎在同一刹那,拳出如龙!三道蕴含着磅礴巨力的拳罡,狠狠轰击在黝黑金属桩的同一位置!
轰!砰!砰!
三道沉闷如雷的巨响叠加炸开!坚逾精钢的金属桩剧烈震颤,被轰击处明显凹陷下去一大块,裂纹隐现!
“退!”
拳劲未消,三道身影已如幻影般交错闪退!真身与残影虚实变幻,轨迹飘忽莫测,令人眼花缭乱,难辨真假!其速其诡,远超往昔!
厉锋收势而立,两道真元残影没入体内。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虚空遁影诀,第一重境界,终是成了!如今的身法速度与迷惑之能,比之前强了何止五成?更可令真元残影具备一定攻伐之力,关键时刻,足以阻滞强敌瞬息!”
认真而言,“幻影迷踪步”所化残影,本以惑敌为主,杀伤有限。但踏入玄级中阶层次后,残影蕴含的真元更为凝练强横,面对强敌时,足以作为一道出其不意的屏障或干扰。
“体内积郁的地心火气消散殆尽,是时候再次闭关,一举冲破通脉境初期巅峰的瓶颈!”通脉境初期到初期巅峰,乃是真元积累的水磨工夫。若有增进真元的极品丹药或天地奇珍,数日便可功成。可惜此类宝物,非普通武者可得,唯有如元始魔宗这等顶尖势力,方有资源倾力培养核心弟子。如慕容倾雪,便是曾服食过一枚“地火炎龙果”,才得以从通脉境中期一举跃升至中期巅峰。此等机缘,实非散修可比。
厉锋心志如铁,并未生出多少艳羡。武道之路,唯有脚踏实地,方能登临绝顶!
……
“什么?!那小畜生又进了修炼室?!”某奢华酒楼顶层包厢内,厉长歌枯瘦的手掌猛地拍在玄玉桌上,留下寸许深的掌印,脸色铁青。
前来报信的通脉境武者噤若寒蝉:“是…是的,长老。属下用您赐下的灵石买通了几名侍者,日夜轮守,确未见其出院门半步!”
“继续给我盯死了!”厉长歌眼中凶光闪烁,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老夫就不信,他真能在这天穹城里龟缩十年二十年!”他心中最担忧之事,便是厉锋效仿前人,为避仇家,长居城内不出。天穹城历史中,不乏一躲便是数十年的先例,直至仇家陨落或离去。
……
这一次闭关,厉锋在三品修炼室中,整整枯坐了半月之久!
半月间,他滴水未进,心神完全沉入浩瀚真元的运转与积累之中!消耗的下品灵石数以千计!九转归元丹、龙象淬体丹、蕴神星魄丹更是服用了数十枚之多!寻常通脉境初期武者若敢如此疯狂修炼,十有八九会真元暴走,经脉尽毁!然厉锋灵魂之力远超同侪,坚韧无比,方能将极限修炼时间延长倍余,支撑这近乎疯狂的苦修!
院外,每日皆有被买通的侍者轮番监视,行迹鬼祟。那名曾受厉锋打赏的侍者看在眼里,心中忧虑更甚。他在天穹城多年,深知此等情形意味着什么——有人已对厉锋布下了杀局!
终于,在那些窥探的目光下,修炼室的沉星铁木门,再次开启。
厉锋挺拔的身影立于门前,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又隐隐透出一股即将喷薄而出的锋锐!
“地心焰本源火气,果然神妙!辅以丹药之力,半月苦修,竟令经脉始终坚韧如初,未损分毫。”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比半月前雄浑凝练数倍的真元洪流,眼中神光湛然,“通脉境初期巅峰……水到渠成!”
他推开院门,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清冽的空气,自语道:“修为至此,短期已难有寸进。”
笃笃笃!
院门被轻轻叩响。
厉锋心念微动,门栓无声滑开:“进来。”
吱呀一声,院门开启,正是那名曾提醒过他的侍者。
“少侠……”
“有人盯上我,莫要出城?”厉锋直接道破对方来意,神色平静。
侍者一愣,随即点头:“您…您已知晓?”
厉锋淡然一笑:“跳梁小丑,何足挂齿。多谢好意。”
“您知道便好,是在下多虑了。”侍者松了口气。
“去吧,莫要牵连自身。”厉锋提醒道。
“是!”侍者郑重抱拳,迅速退去。他冒险前来,已是仁至义尽。
翌日清晨,朝霞初染天穹。
厉锋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居住了月余的三品修炼院,抬手合上厚重的院门。该去退掉修炼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