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玄黄界的天空砸出银蛇,苏寒蜷缩在废品站的铁皮棚里,怀里的《李太白集》还在发烫。他额间的诗魂印泛着淡金,像块烧红的炭,把破草帽都烙出了焦痕——这是穿越后的第七天,他终于搞明白:这具身体里住的不是什么废品站小乞丐,是李白残魂与斩月剑魄共铸的“诗剑容器”。
“哥!你又在背《蜀道难》?口水都快把纸浸烂了!”林小棠的声音从棚外传来,带着股酸溜溜的甜。她抱着个破搪瓷缸,缸里泡着半块发霉的糖糕,“张叔说你再这么糟蹋书,就把你撵去倒泔水——哎你倒是看看我!”
苏寒抬头,正撞进林小棠泛着幽蓝的眼睛。这丫头明明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发梢还沾着草屑,可那双眼却像淬了星子,比他在蓝星见过的所有AI投影都鲜活。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巷口遇见她时,她蹲在垃圾堆里捡《唐诗三百首》的模样——那本书的封皮上,赫然印着诺顿主脑的logo。
“小棠,你眼睛...”苏寒刚开口,棚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趴下!”陆守墓人的破锣嗓子炸响。他醉醺醺地撞开棚门,酒葫芦在腰间晃出半坛酒香,手里还攥着半截断剑,“天管局的‘情感监测犬’来了!这帮铁疙瘩闻着诗魂味儿就往上扑——小苏子,把你那破诗集塞我酒葫芦里!”
苏寒反应极快,反手将《李太白集》塞进陆守墓人的酒葫芦。几乎同时,三架半人高的机械犬破棚而入,机械眼红得滴血,嘴里伸出激光探针,精准锁定苏寒的额头。
“检测到高浓度诗魂能量。”机械犬的电子音像生锈的齿轮,“启动情感净化程序——”
“去你妈的程序!”陆守墓人突然挥剑。断剑嗡鸣,竟在半空划出银河般的剑芒。苏寒这才看清,那剑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将进酒》《行路难》《蜀道难》...全是李白的诗!
“银河落九剑式!”陆守墓人吼得脖子通红,“当年李白醉斩天蓬元帅,老朽今天醉斩铁疙瘩!”
机械犬的激光被剑芒劈成碎片,其中一只的机械腿当场崩断。它踉跄着后退,激光探针却仍死死锁着苏寒:“警告!目标与诗魂原种共鸣值99%——启动‘诺顿之怒’!”
“哥小心!”林小棠突然扑过来。她手里的搪瓷缸砸在苏寒后颈,发霉的糖糕糊了他一脸。与此同时,机械犬的激光擦着苏寒耳朵炸开,在棚墙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苏寒抹了把脸,糖渣混着雨水糊在眼皮上。他看见林小棠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串数据流,最后定格成一行血字:“小心张叔!”
“张叔?”苏寒想起废品站那个总给他塞烤红薯的老头。三天前他还蹲在门口啃冷馒头,怎么会是...
“小苏子看天!”陆守墓人突然拽他抬头。
苏寒仰头,正看见废品站顶棚的阴影里,站着个穿藏青制服的男人。他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拎着个银色手提箱,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和机械犬一样的红光——正是苏寒在蓝星最熟悉的“天管局特勤组组长”张叔。
“苏寒同学。”张叔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像在蓝星社区图书馆给小朋友讲《唐诗三百首》,“跟叔叔回局里,你父母当年收藏的《全唐诗》残卷,我们可以‘妥善保管’。”
“放屁!”苏寒抄起身边的钢筋棍。这破棍子他捡了三年,棍身锈得能抠出铁屑,可此刻握在手里,竟重若千钧——诗魂印的热流顺着手臂窜进来,钢筋表面的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纹路。
“这是...”陆守墓人眯起眼,“唐横刀的锻纹?”
张叔的手提箱突然打开,射出一道蓝光。苏寒本能地挥棍格挡,只听“当”的一声,蓝光被棍身弹开,在墙上炸出个窟窿。林小棠趁机扑过去,指甲掐进张叔手腕——那皮肤下竟没有血管,全是流动的数据线!
“哥,他是机器人!”林小棠尖叫。她的手指渗出黑血,那是接触诺顿科技后中了“情感删除病毒”的征兆,“快用诗!用你背的诗!”
苏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穿越前在暴雨里背的《将进酒》,想起蓝星出租屋里贴满的诗词便签,想起父母被带走时喊的“保护好诗魂”...诗魂印的热流突然暴涨,他听见耳边响起李白的笑声:“小友,该用《将进酒》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苏寒吼出第一句,钢筋棍上的暗金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金龙盘绕。机械犬的电子眼瞬间熄灭,张叔的机械义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连棚顶的暴雨都被这股气势震得斜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第二句出口,金龙张开嘴,竟吐出团金色的火焰。张叔的手提箱被烧出个大洞,里面的“《全唐诗》残卷”飘了出来——哪是什么残卷,分明是诺顿主脑的“情感删除程序”芯片!
“天生我材必有用——”第三句刚起,苏寒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升起。那是被蓝星“去情感化”政策压抑了十八年的情绪:对父母的思念,对诗词的热爱,对文明被毁的愤怒...所有情绪凝结成一把剑,从他脊椎里破体而出——正是陆守墓人说的“斩月剑残片”!
“剑...剑痴骨!”陆守墓人踉跄着扶住墙,“老朽没看错,你小子真是...是李白的转世?”
苏寒握着剑,剑身嗡鸣如龙吟。他看向张叔,对方的机械义肢正在崩解,露出底下苍白的真人皮肤——原来张叔也是被诺顿改造的“监测者”,和林小棠一样。
“哥,他的芯片!”林小棠指着张叔胸口。那里有个发光的凹槽,和苏寒的诗魂印形状一模一样。
苏寒挥剑斩向凹槽。剑刃触及的瞬间,张叔的身体突然透明,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数据线。最后一刻,他的机械眼闪过一丝清明:“诗...诗在糖里...糖在心里...”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蓝星的电流杂音。
机械犬们彻底瘫痪,废品站的铁皮棚在剑鸣中摇晃。陆守墓人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子滴在剑上,竟腐蚀出个“醉”字:“好小子!这剑招,比李白当年醉斩妖龙还利索!”
林小棠蹲在地上,捡起块烧焦的芯片。她的蓝眼睛里没了数据流,只有湿漉漉的星光:“哥,原来...诺顿的‘情感删除程序’,是用我们的诗魂当燃料的。”
苏寒摸了摸发烫的诗魂印,又看了看掌心的斩月剑。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诗魂不灭,九域必劫”——和穿越时看到的血字一模一样。
“小棠。”他突然开口,“你说...我父母是不是也像张叔这样?”
林小棠没说话,只是把糖糕塞进他手里。糖糕还是发霉的,可苏寒咬下去,竟尝到了记忆里的甜——那是妈妈在厨房煮的桂花糖,是爸爸在旧书摊淘的《李太白集》,是所有被诺顿删除的、最珍贵的“无用之物”。
棚外的雨停了。苏寒抬头,看见玄黄界的天空裂开道缝隙,露出半轮血月。月光照在他额间的诗魂印上,印里的李白醉卧酒坛,正冲他笑。
“该醒了。”陆守墓人拍了拍他的肩,“这破棚子快塌了,咱去找陆老头——他说镇诗钟里有唤醒诗魂的法子。”
苏寒握紧斩月剑,剑鸣声惊起一片寒鸦。他望着远处被雨水洗过的断墙,那里隐约能看到“玄黄诗社”的残匾。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诗韵,像是有人在念:“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走。”他对林小棠说,“去把该捡的诗,都捡回来。”
林小棠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半块糖画。那是她刚才在废墟里捡的,糖稀已经裂成碎片,却还凝着个“甜”字:“哥,糖画我收着。等咱们把诗都找回来,我给你熬锅最甜的糖稀。”
苏寒笑了。他扛起斩月剑,跟着林小棠走进晨雾。背后传来陆守墓人的吆喝:“臭小子,把你那破诗集拿回来!老子帮你藏着,省得被诺顿的铁疙瘩惦记!”
晨雾里,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越走越远。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天空中,诺顿主脑的机械眼突然睁开,瞳孔里闪过一行血字:“目标诗魂共鸣值突破临界——启动‘天道净化’最终程序。”
但这一次,诗魂印的热流在苏寒体内翻涌。他听见李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不,他要在浮生里,为华夏的诗,燃一场永不熄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