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营的绝望哭喊被厚重的石门彻底挡在外面。地宫二层血饲祭坛那种阴冷的死寂,混合着南宫翎身上微弱的月华寒气和她体内魂毒的腥甜气味,沉沉地压在秦凡肩头。他背着昏迷的南宫翎,每一步踩在向下延伸的冰冷石阶上,都牵动着劫丹深处因噬月劫留下的虚弱和经脉撕裂般的剧痛。鬓角新添的霜白,在甬道墙壁幽蓝磷火的映照下,刺眼地提醒着他生命正在流逝。
噬神棘在体内嗡鸣,吞噬冥骨巨像带来的力量还没完全消化。锁链末端那点赤鳞蛇虚影,猩红的蛇眼在昏暗中闪着贪婪又警惕的光,蛇信不时探出,死死“盯”着南宫翎的眉心。而另一道近乎透明的血蛭残魂印记却异常安静,仿佛在憋着什么坏水。
螺旋向下的石阶好像没有尽头,两边墙壁上的浮雕也越来越邪门。不再是上层单一的饲魂场景,出现了大量扭曲、断裂的画面:燃烧的宏伟冰雪神殿,断裂的月轮图腾,无数穿着素白袍的身影在互相残杀,冰晶与污浊的冥气碰撞爆炸……像是被撕碎的历史残页。
终于,石阶到了头。一扇高达十丈、通体由暗沉乌金打造、表面布满扭曲裂痕的巨大门扉,如同远古巨兽张开的獠牙大口,矗立眼前。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锁孔,只有门缝中央一个巨大的满月凹槽,被三道狰狞的爪痕撕裂。凹槽边缘残留着早已干涸发黑的污血,散发出让人心头发毛的怨气。
葬月厅!秦家地宫最核心的禁地!
秦凡小心地把昏迷的南宫翎放到门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巨石上。她眉心那点冰晶白痕在幽暗光线下微微闪烁。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噬神棘的躁动,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乌金巨门。那三道撕裂月轮的爪痕……气息狂暴又熟悉,带着某种凶兽特有的蛮荒与毁灭意味。
他抬起手,指尖缠绕着暗金色的劫力和一丝月华清辉,尝试注入那个满月凹槽。
嗡——!
门扉毫无反应,反而凹槽里残留的污血像是被激活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冥气。
“嘶……”手腕上噬神棘末端,那点赤鳞蛇虚影猛地昂起头,对着门扉发出无声的嘶鸣,血红的蛇眼里充满了渴望……还有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敌意?
秦凡心中一动。难道……他试着将心神沉入噬神棘,引导着赤鳞蛇虚影的灵性波动,混合着自己的劫力,再次探向凹槽。
嗡——!
这一次,异变陡生!那三道狰狞的爪痕猛地亮起暗红色的凶光!一股狂暴、蛮横、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意志顺着秦凡的指尖猛冲过来!同时,赤鳞蛇虚影也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传递出本能的抗拒与愤怒!
“破!”
秦凡眼中厉芒爆闪,不再犹豫!劫丹之力轰然爆发,噬神棘瞬间缠上右臂,末端尖刺凝聚起乌黑的光芒!他对着那三道发光的爪痕中央,狠狠一拳轰出!
轰隆——!!!
如同巨锤擂鼓!狂暴的力量混合着噬神棘的毁灭气息与赤鳞蛇的凶煞意志,狠狠砸在爪痕上!乌金巨门剧烈震动!那三道爪痕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仿佛有凶兽的虚影在咆哮抵抗!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爪痕中央,一道细密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紧接着,整扇乌金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以那道裂纹为中心,缓缓向内打开!沉重的摩擦声如同巨兽垂死的叹息,一股远比上层更加古老、苍茫,混杂着神圣与亵渎的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葬月厅,开了!
眼前的空间大得超乎想象,穹顶高悬,隐没在绝对的黑暗里。支撑穹顶的不是石柱,而是九条栩栩如生、姿态各异、却通体断裂的巨大石龙!石龙从穹顶蜿蜒探下,龙头低垂,张着大嘴,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大厅中央。
整个大厅的墙壁,完全被一幅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首尾相连的环形壁画覆盖!壁画的色彩鲜艳得诡异,像是刚画好的,却又透出万古沧桑。它不再破碎,而是完整、残酷地讲述着一段被埋葬的历史——
壁画开头,是一片难以言喻的宏伟世界。天空悬挂着三轮大小不一的清冷明月,洒下纯净月华。大地覆盖着永恒冰雪,晶莹剔透的宫殿依山而建,高耸入云。无数身着素白流云长袍、气息空灵圣洁的身影在其中穿梭、修炼、祈祷。中心最宏伟的冰晶神殿顶端,供奉着一枚巨大的、完整的月轮图腾(核心满月在上,三道弦月环绕其下)。一片祥和神圣的景象。
画面陡然急转!天穹被撕裂!一口巨大无比、通体玄黑、缠绕着不祥锁链的棺椁(玄棺本体),裹挟着燃烧的星辰碎片,轰然坠落在冰雪圣境的边缘!玄棺撞击之处,大地崩裂,纯净的冰雪被染成污秽的黑色!粘稠如墨的冥气从棺椁裂缝中弥漫出来,瘟疫般侵蚀着圣境!一些靠近玄棺的神殿修士,眼中开始浮现诡异的玄棺虚影,神情变得狂热而扭曲。
壁画核心,爆发了惨烈冲突!冰晶神殿前,两方人马激烈对峙!
一方,以一位面容模糊、身姿挺拔、袖口绣着 **核心满月在下、三道弦月环绕其上** 图腾的绝色女子为首(玄棺女子)。她身后跟着众多眼中浮现玄棺虚影的修士。她手中托着一块从玄棺中取出的、散发幽暗光芒的晶体(玄棺核心)。
另一方,则以另一位面容与玄棺女子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更显刚毅、颈后烙印着 **正统满月在上图腾** 的女子为首(南宫翎先祖?)。她身后是大部分还保持清醒的神殿修士。
双方理念彻底决裂!一方主张研究玄棺之力,掌控这毁灭之源;另一方则视其为必须彻底净化封印的亵渎之毒!争论迅速升级为战争!冰雪宫殿崩塌,月华与冥气疯狂对撞,曾经的同伴互相厮杀,鲜血染红了圣洁的冰雪!
壁画最终章,惨烈而决绝!玄棺女子一派在激战中落入下风,死伤惨重。她手持玄棺核心,眼神决绝。在几位心腹(其中一人魁梧雄壮,赫然是年轻时的秦枭!)的拼死掩护下,她撕裂空间,带着残余追随者和那块玄棺核心,遁入一片莽荒山脉(葬魂山脉轮廓)!而正统一方虽胜,却也元气大伤,神殿崩塌近半,满月图腾黯淡无光。
叛逃者消失在莽荒山脉。壁画最后,定格在魁梧的秦枭(此时他已更名),单膝跪在刚刚建立的、简陋的落日城沙盘前,对着葬魂山脉深处玄棺坠落的方向,献上自己的战刀。他身后,是正在修建的秦家祖祠地基。
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秦凡!
太阴神殿分裂!玄棺坠落是源头!秦枭是追随玄棺女子叛逃的核心战将!落日城、秦家,从一开始就是叛徒建立的据点,用来守护(或者说研究)坠落的玄棺!所谓的守棺人,实为叛徒余孽!
壁画带来的冲击还没平息,大厅中央的景象更让秦凡心神剧震!
九条断裂石龙龙头所向的中心,并非祭坛,而是一座悬浮的、由纯净月华之力构成的复杂立体法阵。法阵缓缓旋转,无数细小的银色符文生灭流转。而在法阵的最核心,静静悬浮着一颗……眼睛!
一颗完美无瑕、如同最顶级水晶雕琢而成的……右眼!
它的大小如同成人眼眸,线条优美。瞳孔的位置并非黑色,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漩涡的宇宙星空!即使隔着法阵,秦凡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无边的神圣月华之力与……智慧本源的气息!
玄棺女子缺失的右眼!
然而,这颗本该纯净无暇的神眼,此刻却被丝丝缕缕粘稠如墨的污秽冥气缠绕、侵蚀!冥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试图钻进那深邃的瞳孔,与神圣的月华之力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神眼的光芒因此显得黯淡而挣扎。
就在秦凡心神被神眼牢牢抓住的瞬间!
“嘶嘶——!”
手腕噬神棘末端,那道一直安静的噬魂血蛭残魂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它剧烈震颤,化作一道近乎透明的血线,猛地脱离锁链,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射向大厅穹顶一条断裂石龙空洞的眼眶深处!
噗!
血线没入黑暗!
紧接着——
嘎吱…嘎吱…轰隆!!!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岩石崩裂声从穹顶传来!那条断裂石龙巨大的头颅猛地“活”了过来!空洞的眼眶中,两团由无数细小血蛭残魂汇聚而成的、跳跃的暗红色魂火骤然亮起!它庞大的石质身躯挣脱穹顶束缚,裹挟着万钧之力和浓烈死气,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下方悬浮的神眼法阵,狠狠扑噬而下!龙口大张,目标直指那颗被冥气污染的右眼!
守护者?还是……被血蛭残魂控制的傀儡?!
葬月厅终极之秘揭晓,而守护(或掠夺)的恶战,瞬间爆发!赤鳞蛇虚影在噬神棘末端发出兴奋的嘶鸣,血红的蛇眼死死锁定那颗悬浮的神眼,蛇身因渴望而微微颤抖。秦凡握紧碎劫枪,劫丹轰鸣,眼中寒芒暴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