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梨香院。
席面精致,薛姨妈果然备下了拿手的糟鹅掌、熏鸭信,还有几样时令小菜。贾宝玉也被请了来,席间气氛倒也热闹。贾宝玉多喝了几杯,脸上已带了醉意,犹自举杯要饮。奶娘李嬷嬷连忙上前劝阻:“我的小祖宗!可不能再喝了!仔细回去老爷问起来,又要生气!”
贾宝玉最怕贾政,闻言悻悻地放下酒杯,满脸的不情愿,目光却瞥见贾瑛正旁若无人地拿起酒壶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他心中不忿,借着酒意嘟囔道:“怎么瑛三哥就能喝?偏我喝不得?”
贾瑛闻言,放下酒杯,挑眉看向贾宝玉,脸上挂着那副让贾宝玉恨得牙痒痒的混不吝笑容:“凭什么?凭我是当朝状元!是一等靖安伯!这府上,没人敢管我,只有我管别人的份儿!”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语气带着赤裸裸的炫耀和挑衅,“羡慕啊?你也去挣个功名爵位回来,到时候,自然也没人敢管你喝酒了!”
贾宝玉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三哥哥,”薛宝钗适时开口,温声劝道,“虽说是好酒,也莫贪杯。这酒性最热,若喝冷的下去,凝结在内,拿五脏去暖它,岂不受害?还是烫热了再饮为好。”
贾瑛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用麻烦,我喝冷酒长大的,习惯了。” 他正要再倒一杯,却瞥见身旁的林黛玉正蹙着秀眉看着他,那双含情目里带着不赞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又胡说!”黛玉见他看过来,忍不住低声嗔道,“什么喝冷酒长大的,尽逞强!仔细待会儿手抖,连笔都拿不稳了!快别喝了。”
说来也怪,方才还满不在乎、连薛宝钗的劝都懒得听的贾瑛,一听黛玉这话,立刻像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儿,脸上那点混不吝瞬间收敛。他毫不犹豫地把刚拿起的酒壶放下,对着黛玉笑嘻嘻地应道:“听林妹妹的!不喝了不喝了!” 那态度,转变之快,简直判若两人。
林黛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听话”弄得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如同含了一颗蜜糖,丝丝缕缕地化开,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清浅的弧度,眼波也温柔了下来。
薛宝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得体,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她看着贾瑛对黛玉那近乎盲从的顺从,再看看黛玉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甜蜜,心中滋味难明,面上却笑道:“还是林妹妹说话管用。可见三哥哥心里,最是敬重妹妹的。”
这话一语双关,说得黛玉脸上刚刚褪下的红晕又“腾”地一下涌了上来,羞赧地垂下眼帘,心中却像揣了只小鹿,砰砰直跳,那份甜蜜感更浓了。
席散后,贾瑛与林黛玉一同踏着月色回大观园。晚风习习,吹散了些许酒意。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低声说笑。贾瑛将白日里在工部听来的几件趣事添油加醋地说给她听,逗得林黛玉咯咯直笑,银铃般的笑声在寂静的园中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