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灵熔炉核心区域的震颤渐渐平息。崩塌的晶簇“子宫”如同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兽残骸,瘫软在破碎的晶簇平台上,表面流淌的猩红能量液变得粘稠晦暗,如同凝固的血痂。空气中弥漫着晶簇烧熔的焦糊、能量液蒸腾的腥甜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的死寂。
临时清理出的一片相对平整的晶簇平台,成了简陋的审讯场。平台中央,舒恩被死死禁锢。逻各斯的幽蓝符文锁链如同活体的毒蛇,缠绕着她华丽的晶簇甲胄,锁链上流淌的咒文不断侵蚀着甲胄的能量光泽,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赫德雷的暗红余烬则如同滚烫的烙铁,覆盖在符文锁链之外,形成第二道灼热的高温牢笼。双重禁锢之下,她残存的右腕断口处(阿斯卡纶的杰作)不再喷涌熔金般的能量液,但粘稠的暗金色浆质仍在缓慢渗出,沿着甲胄的纹路滴落在灼热的晶簇平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她低垂着头,狰狞的荆棘王冠头盔遮蔽了面容,只露出两点猩红的光芒,此刻那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飘忽,却依旧燃烧着冰冷的、纯粹的恶意与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漠然。
博士站在她面前,冰冷的金属面具在周围黯淡的晶簇光芒下泛着幽光。他手中握着那柄裂痕密布、杖身沾满暗金粘液的权杖,权杖顶端的空洞如同嘲弄的眼睛。阿米娅抱着依旧昏迷的特蕾西娅,站在稍远处,琥珀色的眼眸警惕地注视着舒恩。维什戴尔扛着祖宗发射器,猩红的瞳孔里满是暴躁和不耐烦。赫德雷、伊内丝、阿斯卡纶如同冰冷的石像,分散在平台边缘,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退路。逻各斯站在禁锢法阵外围,骨哨无声地抵在唇边,维持着符文的稳定。奎隆庞大的骸骨之躯如同沉默的山岳,堵住了通往深渊的入口,青蓝魂焰静静燃烧,散发着无言的威压。
“舒恩。”博士的声音透过面具,打破了死寂,冰冷得如同极地的寒风,“你的嫁接失败了,锚点被毁,权杖在我手。你的世界线(NmL-01-beta)正在加速崩塌。告诉我,”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同实质的尖锥,试图刺穿那狰狞的头盔,“你是如何跨越世界壁垒,将触手伸入泰拉,伸入这魂灵熔炉的?通道在哪?坐标是什么?”
没有回应。
舒恩的头颅依旧低垂,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信号不良的指示灯,随即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漠然和死寂。仿佛博士的话语只是拂过顽石的风。
“操!装死是吧?”维什戴尔的耐心瞬间耗尽,她一步跨到禁锢圈前,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舒恩,祖宗发射器的炮口有意无意地对准了她残存的左手,“恶灵问你话呢!哑巴了?还是觉得老娘的大宝贝不够给你‘开开嗓’?”
她猛地抬起脚,覆盖着金属战靴的脚底带着狂暴的力量,狠狠踹在舒恩的晶簇胸甲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符文锁链和余烬牢笼剧烈波动!舒恩的身体被踹得向后一仰,但又被锁链强行拉回!华丽的晶簇胸甲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裂纹蔓延!头盔下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金属摩擦的闷哼。
“说话!”维什戴尔暴躁地低吼,又是一脚踹在同一个位置!裂纹扩大,一丝粘稠的暗金能量液从裂缝中渗出!
舒恩的身体在双重禁锢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怨毒!她猛地抬起头,狰狞的头盔似乎想转向维什戴尔的方向!一种无声的、冰冷的愤怒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扩散开来!
但依旧,没有言语。
“她的精神结构…异常。”逻各斯冰冷的声音响起,报丧女妖灰白的发丝无风自动,“锁链在压制她的能量和行动,但她的核心意识…被一种高强度的精神壁垒包裹。愤怒、痛苦这些情绪波动能传递出来,但更深层的思维…如同沉入绝对零度的冰海,拒绝交流,也拒绝被探查。”他指尖的幽蓝符文微微闪烁,显然尝试过更深层的意识窥探,但失败了。
“物理痛苦无效?”赫德雷走上前,仅存的右眼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视着舒恩胸甲上的裂纹和渗出的能量液,“或者说,她对这种程度的痛苦…有极高的耐受阈值?”他蹲下身,重剑的剑尖带着灼热的余烬,缓缓地、精准地点在舒恩胸甲裂纹的中心,那渗出的暗金能量液上。
嗤——!!!
灼热的余烬与粘稠的能量液接触,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和一股焦糊的恶臭!能量液仿佛被点燃,发出滋滋的哀鸣!舒恩的身体猛地绷直!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挣扎扭动!被禁锢的断腕处能量液喷溅加剧!头盔下发出了更加清晰、扭曲的、混合着金属摩擦与生物痛楚的嘶鸣!那嘶鸣中充满了被亵渎的狂怒!
然而,当赫德雷移开剑尖,那痛苦达到顶点时,舒恩的挣扎骤然停止!那扭曲的嘶鸣也戛然而止!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盯”着赫德雷,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但依旧…没有任何语言信息传递出来!仿佛那剧烈的痛苦只是让她发出了本能的噪音,而她的意志核心,依旧龟缩在那冰冷的壁垒之后,沉默地嘲笑着施暴者的徒劳。
“妈的!这疯婆子属石头的?!”维什戴尔气得跳脚。
博士面具后的眉头紧锁。物理痛苦无效?精神壁垒坚不可摧?舒恩的这种沉默,比任何咆哮和咒骂都更令人不安。她就像一个被俘获的、来自异界的冰冷机器,核心程序被锁定,拒绝输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让我试试。”伊内丝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沙哑磁性。她走到禁锢圈前,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舒恩头盔下那两点猩红的光芒。“阴影感知…看穿表象,直指核心。”她低声念诵,眼眸深处仿佛有幽影漩涡开始旋转。
一股无形的、极其细微的精神波动,如同最隐秘的探针,绕过舒恩那坚固的精神壁垒外层,试图从她剧烈波动的情绪(愤怒、痛苦)中捕捉更深层的、无意识泄露的思维碎片或记忆闪回。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伊内丝的眉头越皱越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阴影感知”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艰难跋涉,舒恩的情绪如同狂暴的乱流,充满了愤怒、痛苦、怨毒,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蔑视。但在这些混乱的情绪深处,伊内丝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破碎、如同雪花屏般的画面闪回:
——无尽的、崩塌的金属苍穹,燃烧着诡异的紫色火焰……
——无数冰冷的培养槽,浸泡着扭曲的、非人的生物组织……
——一个巨大的、由暗红晶簇构成的、如同大脑般的控制核心,表面流淌着冰冷的数据流……
——一双…隐藏在晶簇头盔下的、燃烧着纯粹理性与毁灭欲望的猩红眼眸……
这些画面一闪而逝,破碎而混乱,无法串联成有效信息。但就在伊内丝试图捕捉那双猩红眼眸的更多细节时——
嗡——!!!
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意念的精神反冲,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伊内丝的感知!
“呃!”伊内丝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体踉跄后退!灰蓝色的眼眸中幽影瞬间溃散,瞳孔剧烈收缩!她猛地捂住额头,指缝间渗出殷红的血丝!
“伊内丝!”赫德雷瞬间闪到她身边扶住她,仅存的右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冰冷的杀意!
“我…没事…”伊内丝喘息着,抹去额角的血迹,看向舒恩的眼神充满了惊悸,“她的意识深处…有‘东西’!不是壁垒…是…是活的!充满了毁灭的意志!它在…在保护她的核心秘密!强行窥探…会被它攻击!”
舒恩的头颅微微抬起,那两点猩红的光芒转向伊内丝的方向,光芒闪烁了一下,仿佛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嘲弄。那眼神仿佛在说:就凭你们,也想窥探深渊的秘密?
审讯陷入了僵局。物理折磨无效,精神窥探被反噬,舒恩如同一个密封的、散发着恶意的黑匣子,用最顽固的沉默对抗着一切。
博士看着被禁锢的舒恩,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柄冰冷、裂痕蔓延的权杖。权杖内部那微弱的恶意脉动,仿佛在与舒恩的意识产生着某种遥远的共鸣。一个冰冷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常规手段,恐怕撬不开这异界疯子的嘴。
他的目光扫过那瘫软的“子宫”残骸,又看向周围被晶簇侵蚀、搏动缓慢的熔炉肉壁,最后落在逻各斯和奎隆身上。
“逻各斯。”博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这熔炉核心的‘活体规则’,能为我们所用吗?”
逻各斯灰白的瞳孔微微闪烁,瞬间明白了博士的意图:“熔炉核心意志虽受创,但其‘同化’与‘重塑’的底层规则仍在运转。通过特定引导,可尝试以其为‘熔炉’,煅烧囚徒意识,剥离其精神防御。”
奎隆王冠下的魂火也微微跳动:【熔炉乃萨卡兹众魂意志之归所,亦为惩戒亵渎者之刑架。可引其‘净世之炎’,焚其异端之识。】
“那就…”博士面具后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寒冰,再次锁定了禁锢中的舒恩,“让她亲身体验一下,魂灵熔炉的‘大修’工序。”
他举起那柄裂痕权杖,杖尖指向舒恩:
“准备熔炉刑架。”
“我要烧穿她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