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有个决断,但朕心里也有些不定,未免处理得小家子气了些。”
他难得不设防地嘟囔了一句,随即一捏福乐的小包子脸,笑道:“不过却也省事!”
“什么小家子气?”
陵容故作吃惊,随即又低下头。
“四郎恕罪,容儿多嘴了。”
“无妨!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你也听说了风言风语,如今双方僵持不下,张霖被允?打晕,允?怕被问责,称病躲在家中不出。朕想着,他刚征战回来,不宜惩处,只让人劝他登门低个头就罢了。”
他的面色突然又不大好看。
“可允?那个性子除了福晋的话谁也不听,朕也不能逼他低头,只是若过妇人之口,眼下虽然简便,事后朕亦要多番安抚,也是不少麻烦。”
见他肯告诉自己,陵容倒是有些吃惊的,前世的他可是对甄嬛的提议赞不绝口,如今,竟有些多思的顾虑了?
于是微微而笑:“四郎是觉得没有更好的,永无后顾之忧的法子吗?”
“朕也是两难,张霖主张严惩,偏偏眼下朕不能惩处允?。”
说罢,皇上不由得叹气道:“罢了,朕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只盼着咱们的福乐能早早长大,才好替朕分忧呀!”
“嘻嘻~分忧!”
福乐忙又学舌起来,逗得皇上哈哈大笑。
“你倒是好学!可怎么只学半句?”
陵容正要将话题岔回来,却见福乐又捏起了桌子上的笔挥舞,朝着皇上咯咯笑着。
“张释之,张释之,道歉!”
闻言,陵容眼睛一亮,又惊又喜地看向自己的福乐。
而皇上却是好奇:“福乐说什么?张释之道歉?”
陵容连忙笑道:“四郎不知,今日午后容儿与夏贵人闲着无趣,便找了本史书让卫芷读来听,最后一篇正巧讲得是汉文帝被人惊动御马之事,似乎提到了张释之给谁道歉,想来福乐就学来了。”
似乎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上听了先是惊讶,随即笑了起来:“这是《张释之冯唐列传》的事呢,只是容儿也没有听懂,哪里是张释之给人道歉,反倒是汉文帝给他认错!”
说罢,看着福乐无邪的笑和容儿懵然的眼神,他忽然一愣,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陵容心中高兴他直接上钩,面上却羞愧道:“臣妾孤陋寡闻了,果真是没有听懂,险些乱教了福乐,不知四郎可否明白告诉容儿这个故事?”
“故事么?也算吧!”
皇上抱着福乐,轻声道:“无非是汉文帝被人惊马,于是便将此人交由廷尉张释之处置。”
“谁知张廷尉奏报此人按律只需罚金四两,文帝大怒认为处罚过轻,然而张廷尉却一番进言,事后文帝反思,说廷尉的决断是对的,倒是自己的主张不妥了。”
听罢,陵容笑道:“原来如此,当时容儿一时走神没听明白,难怪夏贵人说汉文帝是个宽和的仁君,竟肯和臣子低头。”
说罢,皇上似乎有些出神,半晌道:“容儿,你说若朕亲自去探望张霖如何?”
陵容故作吃惊,随即垂头道:“容儿觉得此事应该十爷上门才对,可是既然他不肯出门,若要皇上真肯这样做,不仅张霖更加忠心,想必十爷亦会羞愧不已,且将来史书上,岂非又是一笔千古流芳的君臣佳话呢!”
闻言,皇上抱着福乐举得高高,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容儿,你不知道,你和福乐替朕解决了燃眉之急呀!”
“什么?”
陵容红脸道:“是四郎自己想出的法子,怎么又成了容儿和福乐的功劳了?容儿不敢居功,更不敢干政呢!”
皇上将福乐护在怀中,伸出一只手到陵容面前,陵容浅笑,伸手搭上。
“只是容儿只盼皇上无忧就好。”
次日一早,听说十爷依旧称病,没有来上朝。
皇上在朝上不理会弹劾的御史们,反倒在下朝之后带了太医院的太医出宫,亲自前往张霖的府邸探望。
此举一出,不光是张霖老泪纵横说不出个什么来,就连御史们也纷纷闭了嘴,觉得十分感动,他们尽弹劾之本职,君上是看在眼中的!
而敦亲王老脸就挂不住了,连夜进了宫向敷衍着皇上认错,只是却依旧傲着性子,不肯向张霖低头。
今夜,依旧是甄嬛伺候。
三日后,陵容等人被告知今日无需向中宫请安,打听了一番方才得知,原来今日十爷福晋被传召进宫,正在拜见皇后。
当日午后,十爷竟反常地备了礼,亲自上门张霖家,虽然也是敷衍,但此举一出便在无人可作什么文章。
事情终于彻底得到了平息。
冬雪说完这些事,笑道:“娘娘,这些日子可都是莞贵人一个人伺候着皇上呢,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她的主意。”
陵容将去年存下的干桂花取了出来,在桌前细细研制着香料,闻言波澜不惊。
“这自然是她的主意,也是皇上的主意。”
冬雪磨着几道上次皇上配出来的香料,嘿嘿一笑。
“想必庄贵人这些日子可没少和太后吹耳旁风呢,且有好戏看呢!”
“那也未必,最近皇后可被冷落,好容易帐下出了个宠妃可以抗衡贵妃,太后为了侄女儿也得忍一忍,暂时不能发作喽!”
冬雪点点头,又问道:“小主,这香是要送给皇上的吗?”
“不,皇上现在红袖添香,晚上睡得可香了,咱们得给睡不着的人的用呵。”
“僖答应?”
话音刚落,卫芷便将浣碧给领了进来,她的神情平淡,恭敬地伏下身。
“嫔妾见过文嫔娘娘。”
陵容手上动作不停,打量了她几下,瞧着气色不错,然而眼下被脂粉不能完全掩盖的暗色,却暴露了她最近的心绪。
便微笑道:“你来了,坐吧。自从你侍奉了皇上后,本宫是好久没和你说说话了。”
然而浣碧却很警惕,只杵在原地,淡淡道:“嫔妾一向与娘娘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今日娘娘召见,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本宫想,近来莞贵人越发得宠,颇有当年的劲头,后宫之中恐怕无人能高枕无忧,这其中最甚者,便是你吧?”
陵容指了指手中的香,笑道:“本宫为你制了一香,可以助你无忧,心想事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