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仪贵妃最讨人厌别人娇滴滴的模样,在皇上面前也就罢了,在自己面前那不是犯了狐媚劲儿找死吗!
“哼,本宫记得文嫔进宫那年才十六岁,比你可稳重多了,淳常在过了年也十七了,这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是一股子小孩子的奶气戒不掉呢?”
她摇着扇子,咬牙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抽泣戛然而止的淳常在,简直忍不住想要立刻发作。
不禁忍得翻了个白眼道:“且你侍奉皇上也快一年了,以后若也有福气诞下一男半女,就不要晋封得嫔位了,干脆让皇上封你的和硕公主当一当,那才够尽兴呢!”
闻言,敏嫔忍不住要笑,只得那扇子掩面,年氏骂得可真毒呀!
而淳常在此刻却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装傻不得,告罪更不得,真是手足无措,说不出半个字来。
贵妃厉声道:“本宫没问你话,你扑出来胡乱插什么嘴,若非眼下有要事,便即刻处罚,还不到一边去!”
“嫔妾多谢娘娘恩典!”
淳常在连忙起身,站到了一边,还一个劲儿地可怜巴巴地盯着陵容,似乎想说,姐姐,淳儿都是为了你才急着作证的呀!
然而陵容才不看她,只是读懂了夏冬春眼神中的含义,三阿哥已经被说通,只等皇上回来!
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得也笔直了些,大战的号角,已经吹响。
半个时辰后,自紫禁城玄武门外国乐奏响,太监们奔走,声声高呼“皇上回銮——”
“皇上回銮——”
候在延禧宫门外的女子们纷纷回头,便见绵长的明黄仪仗浩荡而来,皇上先至,其次是皇后,最后的便是庄贵人。
皇上面色铁青,看着整齐的后宫众妃,问道:“你们怎么都聚在这不进去?”
丽贵人已然到了,闻言连忙娇滴滴道:“皇上,贵妃封锁延禧宫,是为了能彻查齐妃毒害六阿哥一事,也为了能说清,等候皇上回来呢!”
一袭粉衫的浣碧便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丽贵人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皇上匆匆瞥过一眼人堆边缘的一身月白色衣裳的甄嬛,见她似乎担忧什么,便收回目光,随即迈入了延禧宫。
皇后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只是却足够端庄自持,对众人淡淡道:“你们也都进来吧。”
她的确是不慌的,因为无论如何,齐妃毒害六阿哥,完全是她自己所为,从来没有人撺掇过她,也从没有人对她提过半个字害人的法子。
一切,只能看她的造化了,而自己,却是稳赚不赔呵!
正殿之中,早听得皇上回宫的消息,华仪贵妃已经将齐妃给松开了。
“皇上救命啊!文嫔伙同贵妃要污蔑臣妾!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皇上还来不得关切陵容母子,齐妃便扑进了皇上怀中,一把鼻涕控诉起一切,听得贵妃直翻白眼。
“皇上,臣妾不敢污蔑旁人,为求公正,所有无关嫔妃臣妾都不敢唤进来,眼下人证物证皆在,请皇上过目!”
眼下乌泱泱地嫔妃涌了进来,简直比陵容封嫔那一日还热闹,连在侧殿休息的惠嫔都赶紧过来,拉住了陵容的手。
“陵容,六阿哥还好吗?”
她的焦急不像是装的,可见她被害失子之后,连听说旁人的儿子险些遇害都胆战心惊。
陵容觉得她的手冰凉,看着她担忧的脸,忽然就想起那个自己未见过就夭折了的七阿哥。
其实,在自己的设想中,他是不会来到世上的,唉……
“姐姐别急,幸好我总让太医查探,福乐一口也没喝,没事的。”
惠嫔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今日贵妃这样的阵仗,又召了许多太医,又不许人进来,真是吓坏她了!
然而,两人握着手,双双转眸,却见一身月白色衣裳的甄嬛愣在原地,只神色复杂地盯着二人的手瞧。
惠嫔的脸色又冷了下来,又更加用力地握住了陵容的手不放,微微移开视线到还在闹的齐妃身上,似乎并没有看见过她。
“姐姐。”还是陵容提醒,她才松手。
陵容看着甄嬛的神情,胸间只觉得有一道压闷了多年、用沈氏的死浇灌沙哑咽喉的烈酒都无法纾解的郁气,骤然顺畅了。
齐妃却还在扯着皇上的衣袍哭闹。
这边皇后看不下去,厉声呵斥道:“齐妃,你好歹是三阿哥的生母,不说稳重,好歹也要念着自己嫔妃的身份,怎么能这样胡搅蛮缠呢!”
闻言,齐妃停止了哭泣,呆愣地跪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皇上才得以安心看口供物证。
贵妃不厌其烦,将一件件物证给皇上看,所有的人证又重新说了一遍,嫔妃们听得面面相觑,饶是甄嬛亦是蹙紧了眉头。
“如此证据确凿,毒妇!安敢再有辩解之词!”
皇上再也听不下去,将那本医书掷在了齐妃的脚边,怒气攻心。
“朕的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又蠢又毒的妇人,你太叫朕失望了!传朕旨意,齐妃,蓄意毒害六阿哥,着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禁长春宫后殿,非诏不得出入!”
说罢,他又幽幽眼神盯着齐妃,无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怒气,又似乎是旁的。
“非诏,任何人亦不许探望!”
齐妃这才真的知道怕了,瞬间哭成了个泪人。
“皇上,臣妾虽然下了东西在汤里,可是六阿哥根本也没喝,眼下也好好的,皇上,您看在臣妾侍奉您那么多年的份上,就宽恕臣妾这么一次吧!”
闻言,众人皆是大惊与目瞪口呆,难道下了毒,只要没有毒死别人,就不算罪过吗!
“皇上!”
陵容扑通一声跪下,百般哀婉地膝行到皇上面前,满脸是泪。
“皇上,臣妾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齐妃娘娘,竟引得她痛下杀手,福乐他才半岁,若是真个喝了下去,夜里无人察觉,岂非,岂非再也等不到他的皇阿玛回来看他了!”
话音刚落,夏贵人抱在怀中的六阿哥骤然嚎啕大哭起来,更是让在场嫔妃无一不动容。
“容儿,还好,还好咱们的福乐没事!”皇上眼圈也红了,一把拉起陵容来宽慰。
敏嫔擦了擦眼泪,对齐妃道:“文嫔说得也是呢,齐妃娘娘,您自己也是生养了皇子的人,怎么能如此狠毒,对襁褓婴儿下手呢!六阿哥也是皇上的儿子,更是三阿哥的手足呀!”
她的帕子完美掩盖了她微微上扬的唇,处置齐妃就结束了吗?不,这才是个开始!
提起三阿哥,齐妃陡然一个激灵,似乎清醒了几分,而皇上隐有泪光的眼,亦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华仪贵妃吃惊道:“难道说,齐妃,是背后有人指使你这么干的不成!”
闻言,皇后亦微微扬起头,左眼滴下一颗泪珠,右眼却是志在必得的得意与轻蔑。
谁都觉得,自己是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