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卷着晨雾拍在延津西岸,刘备的青骓马前蹄在泥地上踏出两个深印。
他望着对岸那面\"吕\"字旗,喉间泛起铁锈味——三日前细作回报吕布还在徐州养伤,如今却骑着赤兔马立在曹操旗舰船头,方天画戟挑开雾帘时,戟尖寒光刺得他眼眶发酸。
\"翼德!\"刘备反手扣住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
话音未落,丈八蛇矛已破风而来。
张飞裹着黑甲从后军冲至,鬓角红缨被风扯成猎猎火焰:\"哥哥且看某挑了这三姓家奴的项上人头!\"他猛拽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铁蹄溅起的泥点溅在刘备甲叶上,\"待某杀得性起,你便让子龙的白马义从压阵!\"
赤兔马的嘶鸣先于吕布杀到。
那匹火炭般的神驹踏浪登岸时,河水被踢得四溅,在晨雾里碎成千万颗银珠。
吕布红袍翻卷如血,方天画戟斜指张飞,戟杆上镶嵌的八棱水晶映出他嘴角的冷笑:\"燕人张益德?
某在虎牢关看你哥哥舞双股剑时,你还在涿县卖猪肉吧?\"
\"放你娘的屁!\"张飞蛇矛一抖,矛尖直取吕布咽喉。
两杆长兵器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河滩上的水鸟,矛刃与戟尖擦出的火星落进泥里,腾起几缕焦烟。
刘备攥紧缰绳的手渗出冷汗。
他望着场中两道翻飞的身影——吕布的戟法如游龙,每一招都往致命处招呼;张飞的矛势若奔雷,招招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赤兔马绕着乌骓马转圈时,马蹄声急得像擂鼓;乌骓马虽慢半拍,却稳得像钉进地里的铁桩。
\"主公!\"赵云的银枪突然点在刘备马侧,\"马超将军请战!\"
刘备这才注意到,西凉少年不知何时立在身侧。
马超银盔上的雉尾随着呼吸轻颤,手中长枪未染血,枪杆却被他握得泛白:\"曹军左翼是夏侯惇与乐进,末将愿去会会这两个匹夫!\"他抬眼时,眼底的狼性惊得刘备心头一跳——这哪是前日还在军帐里温书的少年,分明是西凉草原上饿了三日的雪豹。
\"准了!\"刘备拍马让开半步,\"若见机不妙,便往南坡撤,黄老将军的藤甲兵在那候着!\"
马超应了声,双腿一夹马腹。
他的西凉马不如赤兔神骏,却胜在灵活,几个纵跃便冲进曹军左翼。
夏侯惇的月牙刀刚劈下,便被马超用枪杆架住,枪尖顺势一挑,挑飞了乐进的护心镜。
乐进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却见马超的枪花已罩住夏侯惇面门——那枪法快得像暴雨,每一枪都带着破甲的力道,枪杆相撞的闷响里,竟混着骨裂的脆音。
曹操立在楼船甲板上,指节把栏杆攥得发白。
他望着马超枪尖挑落的曹军甲片,喉结滚动两下。
这西凉小狼崽子比当年马腾还狠三分,若留着...他摸向腰间的剑,又生生按了回去——此刻若派许褚下去,吕布那边谁来接应?
\"丞相!\"身边亲卫的呼喊让他回神,\"关云长动了!\"
曹操抬头,正见那抹枣红身影如猛虎下山。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还未出鞘,可他跨下赤兔马(注:此处为艺术处理,历史上赤兔马归属需根据设定调整)的嘶鸣已让曹军前锋乱了阵脚。
刀光起时,五杆长枪同时刺来,却被他用刀背一一磕飞。
有个冒失的校尉举刀劈向他后颈,关羽连头都没回,刀身斜撩,刀锋从校尉肋下划至咽喉,血溅起半丈高,落进黄河里,染出一片猩红。
\"刘军必胜!\"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刘备军的战鼓突然密如急雨,白马义从的银枪在晨雾里织成光网,藤甲兵的喊杀声从南坡滚下来,震得黄河水都起了波澜。
张飞的蛇矛终于磕开吕布的画戟,一矛挑中他左肩;吕布吃痛勒马,赤兔马前蹄扬起时,竟把张飞的乌骓马撞得倒退三步。
\"冲阵!\"张飞抹了把脸上的血,蛇矛往曹军阵中一指。
他身后的重骑兵早等得眼热,八百匹战马同时扬蹄,铁蹄踏过之处,曹军的盾阵像纸糊的般碎裂。
刘备抽出腰间双股剑,青骓马跟着重骑兵冲了出去——他能听见甲叶相撞的脆响,能闻到鲜血混着泥土的腥气,能看见曹操楼船上的旗帜正在慌乱地变换。
\"丞相,撤吧!\"程昱的声音带着哭腔。
曹操望着溃退的虎豹骑,望着被张飞重骑冲散的中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喊\"死战\",可许褚的镔铁大戟已断成两截,典韦的双戟还插在关羽脚边的泥里——再不退,怕是要把老本都搭在这里。
\"撤!\"曹操咬着牙吐出这个字,转身时撞翻了帅案。
他抓着船舷往舱里跑,可刚到楼梯口,便听见甲板上炸开一片惊呼:\"马...马超追来了!\"
马超的长枪穿透船帆时,曹操正往底舱钻。
他能听见枪杆断裂的声音,能听见马超喊\"曹贼休走\"的怒喝,能听见亲卫中箭落马的闷哼。
当第一支箭擦着他耳边钉进舱门时,他终于看清了——马超单枪匹马追着楼船跑,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可那少年竟像不知道疼似的,枪挑箭,马踏人,离他的船越来越近。
\"张辽!张辽何在?\"曹操吼得嗓子发哑。
仿佛应他的召唤,东南方突然传来喊杀声。
张辽的\"张\"字旗破雾而来,三千并州狼骑如铁墙般横在马超与楼船之间。
马超的长枪挑翻三个骑兵,却被第四支冷箭射中左肩。
他闷哼一声,战马前蹄一软,栽进了齐腰深的河水里。
曹操扶着舱壁滑坐在地,冷汗浸透了中衣。
可还没等他喘匀气,舱门\"砰\"地被撞开。
细作浑身是血跪下来,声音抖得像筛糠:\"丞...丞相,建邺...建邺失守了!\"
\"什么?\"曹操眼前发黑,伸手去扶桌案,却碰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浇在手上,他却半点知觉也无。
建邺是江东门户,若被孙权占了...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团火,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最后只听见细作的哭腔在耳边嗡嗡作响:\"是...是周瑜的水军,趁夜...趁夜...\"
延津战场的喊杀声还在继续,可曹操的楼船已调转船头,朝着北方仓皇逃去。
黄河水卷着断旗、甲片和尸体向东流,夕阳把血水染成金红,像极了徐州城破时的晚霞。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谯郡,夏侯渊在帅帐里攥紧了军报。
烛火映得他眉间的刀疤忽明忽暗,帐外传来士兵跑动的脚步声,有人喊着\"急报\"冲进来:\"将军,建邺...建邺那边...\"
夏侯渊的手一抖,军报\"啪\"地掉在案上。
他望着烛火里跳动的\"沦陷\"二字,喉结动了动,终究没问出那个\"如何\"。
帐外的夜风灌进来,吹灭了烛火,也吹开了半卷军报,露出下面一行小字:\"周瑜水军已抵濡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