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毒吻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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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59！”
“58！”
冰冷的电子倒计时如同索命梵音，在血色警报灯疯狂闪烁的无菌室里回荡，每一声都重重砸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甜腻的杏仁味——氰化氢特有的死亡气息——已从若有若无变得清晰可辨，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鼻腔黏膜，甚至开始带来一丝诡异的麻木感。舌尖尝到一丝难以言喻的金属甜味，那是毒素开始侵袭的征兆。
头顶通风管道深处，那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骤然变得高亢、急促！“滋啦——嘎吱——！” 如同钝刀在生锈的铁皮上疯狂地来回拉扯！伴随着切割声，管道壁开始明显地、不规则地凸起、变形！显然，贺兰容华的人已经锁定了他们精确的位置，正用强力的工具暴力破拆管道！坚硬的金属在切割工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刺眼的火花偶尔从格栅缝隙里迸溅出来，如同垂死挣扎的星辰！
时间，被切割声和倒计时撕扯得支离破碎！毒气释放与物理入侵的双重绞索，正以秒为单位勒紧！
贺兰敏和周景明的目光在血色警报灯下，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碰撞！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摩尔斯电码“tRUSt？” 和贺兰敏掌心残留的触感，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被强行压缩成了一种无需言语的、孤注一掷的默契！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质疑！
“赌她的‘天使病’！” 贺兰敏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因吸入微量毒气而带着一丝沙哑的撕裂感！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钉在手术台上因强心剂刺激而剧烈抽搐、却又因毒气侵袭而气息更加微弱的田翠身上！“cpS基因嵌合！免疫豁免！她的代谢可能……可能能扛住低浓度氰化物！60秒！我们只有60秒！”
“天使病原体综合征”（cpS）——那个让她成为完美器官容器的诅咒，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渺茫的生路！贺兰敏在赌，赌田翠那诡异的基因能超速代谢毒素，在毒气彻底杀死他们之前，争取到那致命的几十秒！
话音未落，贺兰敏如同出闸的猛虎，猛地扑向刚才被周景明撞翻、散落一地的器械堆！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把被周景明钉在托盘上、兀自震颤的手术刀！染血的手不顾满地锋利的玻璃碎片，一把将手术刀从托盘上拔了出来！冰冷的刀柄入手，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没有任何停顿，甚至没有看周景明一眼，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原地跃起！目标直指头顶那个正被疯狂切割、火花四溅的通风管道口！手中的手术刀在血色警报灯下划出一道森寒的弧线，带着全身的重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狠狠刺向那不断凸起变形的金属管壁！
“噗嗤——！”
锋利的刀尖穿透了相对较薄的管道壁！发出沉闷的撕裂声！但管道壁的厚度远超想象，且内层似乎有加固的合金网！手术刀只刺入寸许，便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呃啊——！” 贺兰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全身肌肉贲张，受伤肩膀的绷带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浸透！他双手紧握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手臂和脖颈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刀刃与坚韧的合金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他试图用蛮力扩大那个破口，哪怕只是制造一个微小的缝隙，干扰切割，或者让毒气更快地散逸出去！
几乎在贺兰敏跃起的同时，周景明也动了！他的目标不是头顶，而是房间角落！那里，靠近地面处，有一个被厚厚灰尘覆盖、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圆形金属盖板，盖板中心有一个小小的、锈迹斑斑的轮盘手柄——一个早已废弃的、连接着地下深层管道系统的泄压阀检修口！
“密码！” 周景明朝着正与通风管道搏命的贺兰敏吼道，声音在警报和切割声中依旧清晰冷冽，“泄压阀手动超驰密码！是‘普罗米修斯’英文首字母的镜像反转！快！”
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首字母：p！镜像反转？！
贺兰敏的脑子在剧痛、毒气和死亡的压迫下疯狂运转！p的镜像……是q？不！镜像反转不是简单的左右颠倒！是如同照镜子般的映射！p的镜像……是……是反写的“9”！或者说，一个开口向左的圆圈加一竖！
“9！左开口！” 贺兰敏嘶吼着回应，双手依旧死死压着卡在管道壁里的手术刀，试图将其撬动！
周景明已经扑到了泄压阀盖板前！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验证贺兰敏的答案是否正确！信任！此刻就是信任！他染血的、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抓住那个锈死的轮盘手柄，用尽全力试图转动！但手柄纹丝不动！多年的锈蚀和缺乏维护让它如同焊死了一般！
头顶的切割声更加疯狂！“嘎吱——轰！” 一声闷响，一块巴掌大的、边缘扭曲的三角形金属片竟被硬生生从管道壁上切了下来，哐当一声掉落在手术台边！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铁锈粉尘和浓烈甜杏仁味的浑浊气流，猛地从那个破洞中灌了进来！同时，切割工具那狰狞的锯齿状刀头，在破洞后闪烁着寒光，开始调整角度，准备扩大战果！
倒计时：“45！” “44！”
毒气浓度在飙升！
“该死！” 周景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没有再试图转动轮盘手柄，而是猛地俯身，双手的手指如同铁钩，狠狠抠进盖板边缘与地面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里！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涌出，但他毫不在意！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双臂，肌肉在冲锋衣下绷紧如钢索！
“嗬——！” 一声压抑的怒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
“嘎嘣！嘣嘣嘣！”
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和铆钉崩断声接连响起！那块厚重的、锈死的金属盖板，竟然被他用纯粹的非人蛮力，硬生生从地面上撬开了一条缝隙！一股陈腐、灼热、带着浓重铁锈和硫磺味道的白色蒸汽，如同高压锅释放般，“嗤——”地一声从缝隙中猛烈喷涌而出！
滚烫的蒸汽瞬间包裹了周景明的双手和手臂！皮肤接触高温蒸汽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咬紧牙关，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借着蒸汽喷涌造成的瞬间压力差，他双臂肌肉再次贲张，爆发出一声更响亮的怒吼！
“哐当——！！！”
整块沉重的圆形金属盖板被他彻底掀飞！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回响！一个黑洞洞的、向下延伸、散发着灼热蒸汽和浓烈硫磺味的管道检修口，暴露在血色警报灯下！灼热的气流向上翻涌，暂时冲淡了甜腻的毒气！
泄压阀的主通路打开了！但还不够！这只是检修口，不是泄压通道本身！核心的泄压阀控制机构，还在下面！
周景明没有丝毫犹豫，染血的双手不顾滚烫的蒸汽灼烧，猛地探入那黑洞洞的、散发着灼热硫磺气息的检修口内部！他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下方一个冰冷、布满锈迹和油污的复杂阀体结构。他需要找到那个手动超驰的密码输入旋钮！一个隐藏在复杂阀体侧面、需要特定密码序列才能解锁的精密装置！
“9！左开口！顺时针？逆时针？几个数字？！” 周景明朝着贺兰敏的方向嘶吼，滚烫的蒸汽灼烤着他的手臂，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滴落。
手术台上，田翠的身体在强心剂的残余刺激、飙升的毒气浓度和濒死的窒息感多重夹击下，正经历着炼狱般的折磨。意识在冰冷黑暗的深海与灼热窒息的孤儿院火场之间疯狂摆荡。
冰冷的海水！无边的黑暗，沉重的压力，肺部的灼痛，咸腥的海水灌满口鼻……
冲天的火光！扭曲的空气，贪婪的火焰，灼烧着皮肤，浓烟呛得她无法呼吸……
滚烫的手！那只沾满血污和汗水、骨节分明却尚显稚嫩的手，再次死死抓住了她细小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望的牵引！这一次，那只手的触感更加清晰，滚烫，粘稠（是血！），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撕裂的吼叫！“跑！这边！门栓！烧断它！” 少年嘶哑的、被浓烟呛得断断续续的吼声，比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近！仿佛就在耳边！
惊鸿一瞥！ 在浓烟与火焰交织的缝隙里，她被那只滚烫的手拉着，踉跄着冲向孤儿院侧后方！那扇唯一没有被大火完全吞噬的铁门！门栓！粗大的铁制门栓！但此刻，那门栓上……缠绕着什么东西？像是粗铁链？被一把巨大的挂锁锁死了！而少年贺兰敏的另一只手，高高举起的……正是那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火焰跳跃着，他奋力将火把捅向……那缠绕在门栓上的铁链和挂锁的连接处？他是在……用火把烧灼锁链和挂锁？试图将其熔断？！
火把……不是指向堆满化学品的角落？是……是烧断锁住生路的门栓？！
这个颠覆性的认知，如同破开黑暗的闪电，在田翠濒临破碎的意识中轰然炸开！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窒息感！她涣散的瞳孔在紧闭的眼皮下剧烈地收缩！
“呃……门……栓……” 她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气音，被淹没在警报和切割声中。那只没有被束缚的、染血的右手，无意识地、痉挛般地向上抬起，指尖微微蜷曲，仿佛想要抓住那只记忆中滚烫的、带给她一线生机的少年的手。
“密码位数？！” 周景明的嘶吼再次传来，带着蒸汽灼烧的痛苦和分秒必争的急迫！他的手在滚烫的阀体上摸索，指尖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也毫无知觉。
贺兰敏的手术刀还卡在管道壁里，他正用肩膀死命地撞击刀柄，试图将其撬得更深，干扰切割。听到周景明的吼声，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普罗米修斯”的镜像密码逻辑！p的镜像是反9，R的镜像是反K？o？m的镜像是w？不！首字母镜像！p！只有一个字母！镜像就是反写的9！或者说是……
“一个符号！逆时针转到底！再顺时针转270度！” 贺兰敏嘶声吼出答案！这是最可能的军用级泄压阀超驰密码设定！一个代表“p”镜像的特定角度位移！
就在他吼出答案的瞬间！
“轰隆——！！！”
头顶通风管道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切割工具终于撕开了一个足够大的豁口！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微型冲锋枪的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上半身猛地从破口处探了下来！冰冷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下方正在搏命的两人！
倒计时：“30！” “29！”
时间归零！毒气释放临界！
周景明在听到贺兰敏答案的瞬间，没有丝毫犹豫！他染血的、被蒸汽灼得通红的右手食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猛地按在泄压阀阀体侧面一个冰冷、微小的金属旋钮上！按照贺兰敏的指令，用尽最后的力气——逆时针狠狠拧到底！然后，再猛地顺时针旋转！
270度！
“咔嚓！咔嚓！咔嚓！”
三声清脆的、如同天籁般的机簧咬合声，从滚烫的阀体深处传来！
紧接着！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沉睡的地龙被惊醒！整个无菌室的地面剧烈震动起来！检修口下方，那黑洞洞的管道深处，积蓄了不知多少年的、狂暴的高压蒸汽和灼热的废弃冷却液，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以排山倒海之势，混合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和灼人的气浪，猛地从泄压阀检修口喷薄而出！
白色的、温度极高的蒸汽混合着黑色的、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硫磺和机油味的废弃冷却液，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如同愤怒的白色巨龙，直冲天花板！
目标——正是那个刚刚探下半个身子、正准备开枪扫射的武装人员，以及他身后的通风管道破口！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被蒸汽的咆哮淹没！
那个探下身的武装人员首当其冲！灼热的蒸汽瞬间包裹了他，防毒面具的镜片在高温下瞬间爆裂！滚烫的废弃冷却液如同强酸般浇在他的头脸和上半身！他连扣动扳机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如同被丢进熔炉的蜡像，在极致的痛苦中瞬间扭曲变形！身体被狂暴的气流和灼热的液体狠狠冲撞，猛地向后倒飞，撞回通风管道深处，生死不知！
狂暴的蒸汽和废液洪流去势不减，狠狠灌入通风管道的破口！如同高压水枪冲击蚁穴！管道内传来一片惊恐的惨叫、金属被冲击变形的呻吟以及切割工具被摧毁的爆裂声！那令人绝望的切割声瞬间消失了！
灼热的气浪席卷了整个无菌室！浓烈的硫磺和机油味瞬间盖过了甜腻的氰化物气息！红色的警报灯在翻涌的白雾中闪烁，如同血色的星辰在云海中沉浮。温度急剧升高，冰冷的金属墙壁和手术台瞬间变得滚烫！
“咳咳咳！” 贺兰敏被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气味呛得剧烈咳嗽，他松开卡在管道壁的手术刀，踉跄着后退，避开那股毁灭性的喷流。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周景明在阀门启动的瞬间就抽身疾退，但狂暴喷出的灼热废液还是溅射到了他的手臂和冲锋衣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带来一阵剧痛。他靠在滚烫的墙壁上，大口喘息，警惕地盯着天花板的破口和依旧在疯狂喷涌的蒸汽洪流。
倒计时的电子音在蒸汽的轰鸣中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彻底被淹没：“25……滋啦……24……滋……”
毒气释放程序被强行中断了！物理入侵被暂时击退了！
然而，手术台上，田翠的身体在狂暴的蒸汽热浪、刺鼻的硫磺味和依旧残存的微量氰化物多重刺激下，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致的尖叫，不再是梦呓，而是充满了濒死痛苦的哀鸣！心电监护仪上疯狂跳动的心率骤然变成了一条绝望的直线！
“嘀——————————！”
刺耳的长鸣，如同最后的丧钟，穿透了蒸汽的咆哮，狠狠刺入贺兰敏和周景明的耳中！
田翠！